令人汗毛直立的阴谋气息在屋内静静流淌,屋子里暖和得很,沈莺歌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火光轻晃,她强行将自己从细思极恐的情绪中抽离。
拿到了关键的消息,沈莺歌却没打算立即告知容久。
于公来说,容久会答应将此事交给原颜朱查,就证明锦衣卫到现在为止还没现悟尘的真实身份。
按沈莺歌猜测的,如果锦衣卫当中真的有内奸,她贸然将此事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万一将幕后黑手逼急了,悟尘说不定会被灭口。
容久特意避开自己的人转而找到原颜朱,说不定也正是有这个顾虑。
所以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于私嘛,容久三番两次阻拦她继续查,现在好不容易领先他一步,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一筹码跟对方谈谈条件了。
至于怎样才能在不引起对方疑心的前提下谈拢,沈莺歌已经有了些眉目。
打定了主意,沈莺歌也把自己的想法和原颜朱说了一遍,让对方配合她暂时先将此事瞒下。
原颜朱沉吟片刻,赞同道:“依属下拙见,这件事确实不适合少楼主出面与九千岁谈,蒋泉是朝廷钦犯,但朝廷这么多年都没抓到人,定是有人在背后保他。”
“唔……我也正有此顾虑,”
沈莺歌思忖了下,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既然这件事不适合应歌来做,那换个人就是了。”
闻言,原颜朱素来如春风拂面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青楼老板,他当然不会抢自家小主子的风头,反而给对方递上了话头。
“少楼主的意思是?”
只见那乌黑剔透的眸子一眯,弯出一道月牙儿似的弧度,恍惚间仿佛能看到一条蓬松柔软的狐狸尾巴在沈莺歌身后晃动。
“答案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既然应歌不适合做这事,那醉西楼的少楼主来做,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醉西楼和胭脂鸩的关系暂时不便暴露,你把握好其中分寸。”
原颜朱手腕一动,展开的扇柄绕着他手掌转了一圈:“少楼主放心,属下明白,只是还有一事我不得不说。”
“原先生请讲。”
“少楼主重伤回到东厂那日,事出突然,属下为防您身份暴露,带着云岫去东厂为您治伤,当时那位九千岁就已对属下和您的关系生了疑心,日后的试探我们不得不防。”
沈莺歌脸上的笑意稍敛,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原颜朱从善如流地倾身凑近。
桌上的烛火将二人的影子拉长,在他们身后展开两道交头接耳的影子。
大狐狸与小狐狸凑成了一窝,不知在算计哪个倒霉蛋。
——
几日后,容久收到了原颜朱递来的书信,信里并未提及他要查的蒋泉一事,而是以道谢为由,邀他前往碧春楼一见。
容久漠然扫过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嚣张字体,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侍立在侧的浮寒窥了眼自家主子幽深莫测的脸色,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自从那日应歌来找过督主后,某些事就开始不正常了起来。
例如,从前督主只有在外出时才会戴的面具,这几日却再也没在有旁人的时候摘下来过,就连他和逐暖都成了这个“旁人”
所涵盖的范围。
可怜他一颗忠诚护主的心拔凉拔凉的。
另外,听那日值守的锦衣卫说,应歌似乎因为酒疯惹恼了督主,连房里的东西都被内力震碎不少。
浮寒也听他们大概描述了一下,那之后应歌是怎样大言不惭地将督主认定为自己的第二十四位成亲对象候选,又是怎样上下其手挑三拣四……
他早已对应歌的一系列行为感到麻木,可听说这事时还是不禁叹为观止。
甚至忍不住要拍手叫好……才怪!
浮寒恨不得手拿钢叉,日夜守在自己家的瓜地里,以防被某些图谋不轨的猹趁虚而入。
除了两位当事人外,谁也不知道那天在锦衣卫进去之前究竟生了什么,才能让应歌在口出狂言之后只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就了事。
但那一定是比督主被人当成第二十四位成亲候选对象更为恐怖的事!
信纸被容久卷起从灯罩上的缝隙中递进去,火舌舔过纸页,眨眼间化为灰烬。
“宫里有动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