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用后脑勺抵着墙,长长吐了一口气。能回去了,终于。他一直都相信母亲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这是敦促他义无反顾前往西边的祈祷,也是折磨了他六个月的诅咒。他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一遍又一遍地往后抹着头发。
萨菲罗斯把他罩在身前,轻声询问着。“怎样?”
“嗯…没事,我没事。我只是……”
克劳德抿了一口嘴唇,嗓音像沥尽了水分。“其实你不用跟我一起去的,你…”
“在圆盘里还是在圆盘外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怎麽会是一样。”
克劳德皱眉反驳着,萨菲罗斯的话让他莫名的愧疚,还有点又酸又麻的无奈感。“你到底怎麽想的?”
远处舞台的音响开始轰鸣,人群随着脱衣舞者的动作尖叫吹哨,粗鲁而下流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萨菲罗斯低下头凑在克劳德耳边,把气流灌进青年的耳道。萨菲罗斯略一思考,像开玩笑一般开口。
“我在寻找香巴拉。我曾经梦到过它很多次,有时候那里像是一片群山,覆盖着终年不化的雪,有时候又像不存在于星球上的某片天空。”
萨菲罗斯顿了顿,语气里难得带了些疑惑。“好吧,其实我不确定那里是不是香巴拉,只是我觉得香巴拉也许会在那里。”
克劳德望着萨菲罗斯的嘴唇嚅动,耳边仿佛堕入真空,音乐与人声都在遥远的天际,只有萨菲罗斯的嗓音清晰而优雅。
“…没有香巴拉,萨菲罗斯。如果有,那就是这圆盘,现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人人都想留在这里,那你更不该离去。”
“你……算了,随便你。”
克劳德发觉自己又要被绕进去了,他偏过头,视线触及到正被甩下舞台的内衣时又赶紧把头转了回来。“这个地方太闷了,我们先出去。”
克劳德在人群里费力地往前拱去,萨菲罗斯在他身后跟着,反而轻而易举就把试图複位的人群重新挤开。
正当克劳德终于能够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时,小巷子里探出个穿着粉色连帽衫的人影。那人看了他两眼,马上沖上来拦住他。
“克劳德!”
克劳德愣了一会,看着帽子下的绿色眸子和褐色发丝才反应过来。
“你怎麽会在这里?爱丽丝。”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克劳德扶着额头,站在爱丽丝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好好好,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少女状似生气地叉腰,嘟嘴娇嗔了两句,随即把她那巨大的行李箱拖上飞机。
这架飞机是古留根尾的私人飞机,原本也是货机的构造,只在贴近两侧的位置装了一排椅子。除了驾驶舱,整机都没有预留进出的安全通道,人只能和货物一样走两边的卸货口。说起来也确实巧合,古留根尾的这一班飞机原本就要飞去尼福尔海姆。
萨菲罗斯从克劳德身边路过,径直踏上登机台,一头银丝披散在脊梁后,发尾随着主人的前进而晃动。
“你那是什麽表情。”
克劳德挑起眉头,他好像听到萨菲罗斯冷哼了一声,不解的眼睛追随着男人的背影而去。
萨菲罗斯上了飞机就不声不吭地选了最靠近门口的座位,二郎腿一翘就像要在原地坐化。古留根尾的手下在机舱里来来去去,把几个蒙着布的货箱往机舱深处推,过了好一会才排列整齐。
领头的男人柯奇跟着古留根尾干了好些年了,什麽活都敢接,今年更是讨着些拿命换的钱。他叼着烟蒂猛吸一口,火星迅速燃尽烟卷,烟灰簌簌掉落,剩余的烟屁股被丢弃到地上。柯奇向克劳德招手,踩灭烟蒂残存的一丝火星。“小子,我们会在尼波拉海尔的安全区降落,如果你要去别的地方,就自己想办法去送死。”
“是尼福尔海姆。”
“管他什麽海姆。”
柯奇擤了下鼻子,相当粗鲁地甩动小臂,招呼手下的小弟们办完事儿就抓紧上飞机。
克劳德跟着柯奇的步子走进机舱,坐到萨菲罗斯身边的空座上。舱门很快就关闭了,后舱显得一片阴沉,顶上的几排内嵌灯泡有点老化,渗出些惨白的光线来。克劳德在座位上掰着手指,偏头时看到萨菲罗斯正闭目养神,竟不自觉地盯着男人浓密的睫毛发愣。
“哦,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嘛,克劳德。”
爱丽丝突然从他侧座探过身子来,笑盈盈地撑着下巴,像是观察了他们很久。她乍起的声音吓了克劳德一跳,青年身子一震,与萨菲罗斯猛然睁开的眼眸四目相对,尔后尴尬地坐正身子。
“呃,解释起来很麻烦。”
克劳德支吾了片刻,第一反应是隐瞒下自己失业买醉后被萨菲罗斯捡走的事儿。他挠挠头,掐头去尾地概述了一下,称两人是碰巧一起行动的同伴。爱丽丝拖着长音应了一声,萨菲罗斯是谁现在恐怕人尽皆知,而克劳德那家伙说话吞吞吐吐的,显然是在蒙混过关。“哼,真见外啊,克劳德。”
“是真的——”
克劳德团起眉头为自己正名,他的事真就没什麽好深究的,反而是爱丽丝的行动才更加奇怪。“你呢?你想去尼福尔海姆做什麽。”
爱丽丝眸光闪避了片刻,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她露出一排洁白的上牙,沖克劳德做了个鬼脸。“我是很努力地在搞事业哦?”
“”
“哎呀,我们搞学术的也是要出去调研的嘛。”
爱丽丝用手敲了敲自个儿的宝贝箱子,随着两声脆响正色起来。“病毒应该存在抗体,总会有的,我在研究疫苗。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