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很长,打理起来很麻烦,桑棠却总能理得齐整顺滑,一丝不乱。
如今他乱了,桑棠却不管了。
端木忽然抬头,看向头顶灼灼如日耀目的光。
他迎着那光,眼瞳却幽黑毫无光彩,像一口埋葬了所有生机和希望的井。
下一瞬他到了半空,迎向那光,那不断扩大的宛如将天空洗白的灿烂之处。
他伸手,五指戟张,一横一划,一个生生撕裂一切的手势。
明明对着空处,他这一撕,却像是将天撕开一个豁口,从豁口里,透出幽深黑暗,和广袤黑暗深处,无数碎钻般的星光闪烁。
豁口越来越大,像撕开一片幕布,现出其后的宇宙时空。
银光仍在颤动着,光芒落在端木的背上,顺着他的衣角尾往上延伸,所经之处,泛出一片银白。
乍一看似乎是光将乌染白,再仔细看,端木的散在风中,从尾开始,寸寸转白。
转瞬之间,光阴急褪,霜雪满头。
铁慈趴在地上,看着那飞舞飘摇的白,一声声咳出鲜血。
银光猛地一颤。
铁慈闭上眼睛。
半空里,一只清瘦的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那束银光。
瞬间那手便没了皮肉,成了一把白骨。
白骨上迅生出一层厚冰,端木不知疼痛地紧紧抓住了那支恶魔般的圆润炮弹,转身对着自己撕开的黑洞,伸臂一抡。
银光尾端生着刺目的白火,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没入那片微光深邃的黑洞之中。
曳出一道白虹,转眼消失不见。
随即便是一阵从极遥远之地传来的震动,从那黑洞之中传出,震得这边絮云飞散,碎雪湮没,人们脚底一阵震颤,隐隐似乎听见极其沉闷的爆炸之声。
天空上的黑洞转眼消失,似伤口迅弥合,两条人影,断线风筝般地飘落。
一阵风过,托起两人,平平送往地面。
铁慈踉跄奔去。
地面上几具尸,将军的尸体被从石壁上剥了下来,扔在地上,他手腕上什么东西闪烁着,铁慈目光掠过,怔了怔。
然后她转头。
端木抱着桑棠,躺在另一边一片狼藉的雪地上,衣袍和长都散着,宽袖下露出已成白骨的手。
一头乌,原本略有银丝,这几年调养得好,都已转黑。此刻却又成了全白,如一抔雪落在沙土之间。
他神色很平静,也并没有衰弱之态,依旧光洁的脸上,反而眉更青,唇更红,深艳都丽,不似真人。
他身边桑棠苍白如雪,眉目也是宁静的,宛如沉睡,唇角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