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了,雪簌簌落下,在灯光橙黄的光晕中飘零,落地即化。顺咖啡馆正门对着的街道一路奔跑,汝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现街上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瘫软的身子倚墙滑下,汝言泣不成声,分不清到底是雪水还是泪水弄湿了她的衣襟。
你为什么要哭呢。
竞元不解又难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汝言猛地回,见懵懂的竞元静静地站在拐角处,半长的黑侧束在胸前。
她看起来又成熟又文静,不哭不嚷,让汝言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可难道不是么?不就是自己一直在无理取闹么?汝言反问自己。被依赖久了,忽然的离开让她无法接受,让她寻不到未来。
自己何尝不是在依赖竞元,依赖着被依赖的感觉而活,是她看不清现实,看不清自己的心。竞元离开越久,汝言越觉内心空虚,工作上亦时有失误,都叫先生圆过去了。
当局者迷,先生看得清清楚楚,唯独她自己不愿承认。
汝言忽然想起去年除夕问过自己的问题:喜欢的话,不应该是一个人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么?
是啊,只要一想到竞元,自己不就是在掉眼泪么。
真是傻瓜。
汝言冲进竞元的怀里无声哭泣,所有委屈的质疑都被强行压下,她不想让竞元觉得她无理取闹。本就是自己的错,怎么能让竞元承担。
竞元的温柔一如既往,并不在意蹭在自己衣服上的眼泪,还要完成逗她笑的任务:你别哭了,你哭得我这里疼。
她将汝言的手搁在自己心口,稳健的心跳、温暖的温度、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汝言第一次知道竞元的一切会让她如此上心,她懊悔竞元的离开,恼怒自己的迟钝,羞愧自己的怯懦。如竞元所说,喜欢就是喜欢,朋友也好恋人也罢,无论嘴上如何反驳,心跳是不会说谎的。
手指所触及的,是她曾经不敢承认又在失去后无比懊悔的全部。汝言抹干眼泪,抬头望向竞元,
曾经圆润的只属于少女的面容早已消失不见,线条分明的五官轮廓昭示着少女的成长,她的唇因紧张而颤抖:我&he11ip;&he11ip;
却被竞元打断抢先。
竞元: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从我离开书肆的一瞬间就后悔了。我以为我走了就能忘记你,可是没有。思念与日俱增,每过一日,疼痛便会加倍于爱恋偿还。起先我不懂,我以为我病了,甚至被雇主带去看大夫,可大夫和我讲这是心结。我是个简单的人,我不知道心里除了你还能有什么。我重踏上你带我走过的路,才现那些过往仿佛就生在昨日般历历在目。在外的日子我读了很多书,懂了很多事,可我还是不开心。书本只教会了我道理,却没有教我怎么读懂你。
不得不说,这番话说得汝言心动。已经成熟的少女正认真凝视她,拇指依次缓缓划过她的眉眼、鼻翼、软唇,每一次碰触都让她心跳急剧加,心底的声音自模糊至清晰,一次次令耳膜震动:汝言,承认吧,你喜欢她。
少女桃色的唇丰润,汝言从没注意过它如此诱人,不自觉凑了上去。
想要亲吻。
汝言:我喜&he11ip;&he11ip;哎呀。
该死,撞到竞元的鼻梁骨了。好痛。
再一看竞元,少女捂着鼻子泪水涟涟,眼眶红了一圈委屈极了:你怎么撞我呀,不喜欢就说嘛。
汝言尴尬得要命,她是真想亲竞元,但是没啥经验,直不楞登就撞上去了。
气氛全没了,不过不妨碍汝言的心情变好,两个人的鼻子都红彤彤的,像插着胡萝卜鼻子的雪人,汝言忍了一下,最后还是噗嗤笑了出来。
竞元:你笑什么呀,你疼不疼?给我看看。
汝言把她举起的手按下去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竞元。
嗯?
跟我回家好不好?
少女不明所以:回&he11ip;&he11ip;家?
汝言摸着鼻尖,却很郑重:嗯,回我们在书肆的家。
竞元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汝言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往前抢了几步:看什么,走了。&he11ip;&he11ip;咦?你怎么在这。
看到学生站在巷子口汝言才想起来,自己把人家仍在咖啡馆自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有没有让他看到。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汝言的脑子只能飞思索应对的借口。
大约是求婚不成反被晾,学生也十分尴尬,脸上的笑容僵得几乎挂不住,仓促地打个招呼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中山装的下摆有些褶皱,汝言猜是被学生一直抓着的缘故。
忽然手中一紧,汝言吃痛,却非但没有怪罪竞元,反而把人拉过来:刚刚看到竞元被人为难了,一时心急就追了过去。对不住啊。你知道的,我一直把竞元当亲妹妹看,她闹别扭自己跑出去小半年,好不容易再见到她,我这心里放心不下。
诶哟,手更疼了。这下汝言可真是在心里把竞元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没良心的。
她还得提防竞元的反驳。
只见竞元嘿嘿一笑,转身就抱住汝言不放手,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在她脖子旁蹭来蹭去:姐,我知道错了。
汝言提溜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地,她趁着拥抱的姿势,在学生看不到的地方亲吻了竞元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