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隐应下后,云姜又单独召来卫息,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去寻文相。卫息不解,“此时京中大乱,正需要陛下站出来主持朝纲,方可安百官之心。陛下既然回京了,为何又不去宫中?”
“朝中不安定,但我回去,并不能助文相一臂之力。”
云姜深深看他,“狗急跳墙,阴氏元气大伤,这时候再刺激他们,不是明智之举。”
卫息神色一凛,明白了过来,如果文相借此机会想要清君侧,扶持陛下亲政,阴氏感到威胁,难免不会爆出陛下身份。
“臣留下来保护陛下。”
“不用。”
云姜懒懒摆手,“索性都在京城,想来随时都能来,不必时刻跟着,你也有许多事做。”
卫息也离开了,云姜的身边只剩子扬。
自从沧州传出消息,说少帝和长义王一行人回京途中遇袭失踪,京中内部,就起了惊涛骇浪,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了。
少帝后继无人,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只能从宗室择人继位。短短半个月间,已经有人上谏让诚王或嘉王继位,阴氏经营多年的局面,被柳相出逃和少帝遇袭这两件事骤然打破,如今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有件事,是各地未曾知晓的。柳相出逃前放的那两把大火,不仅是为了出逃,更重要的是,他带走了大半的国库。
谁也不知道,柳相是和谁搭上了线,最后竟还带来如此一记重击。而魏隐这边的人,自然清楚柳相能做到,全是因阴太后之故。
阴太后感情用事,被柳相迷了心智,许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让柳相套了个干净。阴氏内部大乱的原因,这个要占多数。
京城落了第三场大雪,白茫茫覆满街道、墙头、青瓦,子玉亦被魏隐从太后宫中,悄悄带到了云姜身边。
没了柳相扶持,如今的子玉,早已不能同剧情中的女主角相比。孤木难支,连她自己也不知前路在何方,但好在,陛下仍在。
子玉又看见了子扬,这次,她没有再大惊失色,只是入门前,余光忍不住瞟过去了好几眼,子扬兀自在堆雪人,并未理她。
她跨过门槛,屋内,少年正饮炉边醅酒,披着鹤边大氅,面色如窗外的雪般白。
“子玉来了。”
望见她,少年主动招手,“过来。”
子玉踟蹰几息,又快步走去,对上陛下温柔的神色,这段时日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她并不柔弱,也从不娇气,可陛下这样好,她就忍不住要哭,“陛下……”
她低低唤了这么一声,就没再开口,像是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中,泪水情不自禁扑簌簌落下。
“怎么哭了?”
云姜轻抚她背,递去了一杯温酒,“外边冷,先喝一盏暖暖。”
子玉仍是哭,伏在了云姜腿间,天子并不宽厚的臂膀已给了她偌大的安心,呜咽道:“陛下,你是不是……早知我身份了?”
被囚的这段时日,子玉慢慢总算想清了,之前那些都非错觉和思虑过多,陛下是真的在暗示她。无论是那次特意让她看书,还是子扬的存在,其实都是陛下有意为之。亏她自以为身份藏得极好,还在暗中谋划,试图利用陛下。
陛下没有治她的罪,反而处处帮她,甚至救她出宫,当真是,当真是……
子玉胸怀滚烫,此时的感情已并非感激一个词能形容的。
她先受弟弟子熙的打击,而后陡然得知柳相野心,又被太后囚在宫中多日,一人孤立无援,在柳相叛逃后还受了刑讯。任谁经历过她这样的境遇,再重回温暖,都会忍不住如此。
“我确实早知道了。”
纵然猜到答案,但云姜的话,仍让子玉小小惊讶了下,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去,“那陛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