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里有一口破箱子和一张破板床,上面躺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旁边还坐着一个约莫7、8岁的小姑娘,正一勺一勺地喂老头喝水。
见妇人领着几个陌生人进来,小姑娘有些局促地喊了声“娘”
。
苏幼筠被眼前老人枯瘦的样子吓呆了,一旁的墨竹似是看惯了,走上前去替老头把脉。
她把了会脉,又问了妇人一些问题,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子这病拖得有些久了,想要根治已不太可能,好好养着,再撑个一年半载还是可以的。我前些日子正好制了些丸药,若是咳得难受时可以含一粒,能舒服一些。”
说罢,她从随身的口袋里翻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丸药递给小姑娘示意她为爷爷吃下去。小姑娘不敢接,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连忙阻止道:“我们家可吃不起这么精贵的药。”
墨竹将剩下的药连着药瓶一起塞到了妇人手里,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精贵药,我那这个药也多得很,这瓶就赠与你们了。”
那妇人感激地要给墨竹下跪,被墨竹拦住了,她说:“我见老爷子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没跟村民一起去医馆看看?”
那妇人叹了口气,一边引着众人到堂屋里坐下,一边说:“我家穷,婆婆走时欠了一屁股债,公公也是好不容易才托人进了窑厂的。现下别说花钱看病了,若不是实在干不动了,他还舍不得回来呢。”
“那你家相公呢?”
苏幼筠奇怪地问。
妇人苦笑了一下,说道:“他原先在码头扛包,挣得少不说,还成天风餐露宿的。也是前些日子公公干不动了,窑厂有了空缺,他便去顶了公公的工,现在在窑厂呢。”
墨竹听了很是惊讶地道:“你公公这病八成与窑厂有关,你们怎的还敢让你相公去窑厂做工啊?”
那妇人觉得几人都是大好人,便也不再隐瞒。她看了眼屋外,无奈地说:“对于我们这种看天吃饭的庄户人家,那窑厂的活就是我们能找着的最好的活计了,只要能进那窑厂做活,就不怕哪天收成不好家里就有人会饿死。何况昨天晚上村长开大会也说了,凡是在那窑厂做活生了这肺病的人家,每家都会补贴五两银子。若是我们引得你们过来关停了窑厂,不仅拿不到补贴的银子,还会害得村里那么多人家少了这么大个进项,那就是村里的罪人。”
三人听了这话不禁沉默起来,即便是墨竹,也没体会过穷到吃不饱饭的日子,这妇人的一席话,着实给了他们太大的冲击。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比来时更加安静,每个人情绪都很低落。特别是燕肃,他原先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救民于水火,让大齐国泰民安。可今日所见却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原来的自己真是太过天真,真凭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
马车缓慢地驶回了江宁城,此刻日头已有些西斜,见大家心情都不大好,苏幼筠打起精神说道:“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我们三人相遇也是有缘,不如今日我做东,一起痛饮一杯如何?”
在苏幼筠的建议下,三人找了间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要了个包间把酒言欢。
苏幼筠豪气万丈地举着酒杯道:“我要把生意做到大齐的大江南北,让所有人都不会饿肚子!”
墨竹也跟着举杯道:“我日后要收好多的徒弟,到大齐的各地行医施药,让所有人都不再怕生病!”
燕肃直直地看着两人半晌,似是被他们感染,也举杯道:“日后我要做一个好官,肃清吏治,为你们这些有识之士保驾护航!”
三个年轻人大笑着喝尽了杯中的酒,他们的心中此刻都默默地种下了一颗种子,也不知日后世事变迁,这颗种子是否能生根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