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内心的喜好憎恶通常会在外显的言辞举止上留下痕迹。
然言辞可矫饰,神情可伪装,事物的选择与处事的态度皆可违心而做。
若相悖然,他人又该如何抉择,究竟哪一种才是对方内心的真实写照。
今日短暂相处,身侧人面对自己时举止自然,言语间有亲近之感,那双清眸里似乎总盛有盈盈笑意。
然而肢体相触时下意识地闪躲与避让,是否已足够清晰地表明,对方内心是不喜乃至抗拒的,不论这触碰无意与否。
6席玉想到第一次宫宴之上两人的相遇,她将手帕借与自己,过程中曾主动握住自己的手,那时自己也曾因为对方举止古怪,甚至有几分轻浮而心生不耐。
虽然姜淮那时给出的理由至今仍蹩脚得不能让他信服,但他总归知道了这的确是一场误会。
既是误会,该感到轻松……内心挤压着的烦闷感又从何而来?
甚至于让他生出一股冲动,想将这“误会”
拿来与现状细细对比,好分出个高下输赢。
自己今日替她整理头时,分明可以早些收回手,却出于莫名的情绪多停留了片刻。
她那时也是否强忍着不喜?
浸淫军营时间久了,6席玉早已习惯令行禁止,可姜淮不是一道可解的阵法,不是战场上可供指挥的士兵。
与不确定性相伴相随的,是掌控感的失去,这份模糊不清让6席玉握笔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有什么问题吗?”
姜淮现6席玉迟迟不落笔,凑近了一点。
距离又一瞬近了,6席玉闻到了她身上很淡的香气,余光里坠入少女的一缕青丝,在半空中悠悠荡荡着,他突然没由来的心生出恼意。
宫宴上的奇怪举动也好,那几封心照不宣的书信也罢,还有那兄长或珍视之人的莫名身份。
她为何就能做到这般随性妄为,靠近与远离,自由肆意得全凭个人心意,那些细枝末节染指不了她分毫。
她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
6席玉突然哑了火。
“有喜欢的颜色吗?”
6席玉问。
他的声音晦暗,周身氛围也暗沉下来,姜淮虽不明所以,但照旧笑着应道,“您是考虑这个才不落笔的吗?不必如此,您选的我都会喜欢。”
这话刚落下,就见6席玉倏地转头,直直看过来,黑漆漆的眸子里,情绪压抑不明。
这突然的是怎么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也没说话,姜淮头一次先败下阵来,她率先收回视线,不再理会6席玉,自顾自拿笔沾取颜料继续给面具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