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太习惯,尤其是她刻意的礼貌,更显得很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徐斯挺想知道江湖要怎么同他谈,所以很爽快很顺口地答允下来,“你可以同我秘书约明天的时间。”
江湖眉毛一跳,差点发作。
这样的话,这样的口气,从来只有她对旁人讲。如今徐斯对她讲出口来这么自然而然,高高在上。江湖把不满在心头回转两轮,压了下去,讲:“徐先生,那么我们明天见。”
在江湖的眉毛下意识一跳的时候,徐斯就注意到了。
他自来有识人见微的本事,当下就暗忖,看来无意又冒犯了这位大小姐,但见江湖只一瞬就把脾气压下去,相比上一回在马路上的暴跳如雷,长进了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徐斯很自然地笑了出来,尽管他知道他的微笑在此时的江湖的眼里,同刚才下意识出口的话一样容易让她生气。可他就是忍不住,而且惯性地加多一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proposal一起带过来。”
江湖隔了一会儿才自唇角扯出一个也许算是微笑的表情来,答:“那么我们明天见面聊。”
舞台上头的齐思甜率众下台,江湖趁着人多背转过身,往吧台区走过去。
酒保正把摇酒壶耍得很帅,见到走过来的这位女士,不由谨慎地停手,问:“您要什么?”
江湖用手撑了撑吧台冰冷乌黑的台面,上头却能反光,让她看清楚自己一脸无法掩饰的怒容,根本就是咬牙切齿了,难怪令到面前这位酒保都小心翼翼。
她说:“威士忌。”
很快又否定,“猕猴桃汁。”
酒保完全赞同她的后一个选择,用最快速度榨了果汁,递到她的面前来。
酸甜的味道能安慰神经,绿色的果汁能镇定视觉。江湖一口一口喝下去,借助外力要自己冷静。
是她有求于人,自当遵循他人的游戏规则,徐斯只是要她带着proposal,没有说出更多让她胸闷的废话。在商言商,他的要求不算过分。
江湖把这句话循环往复想了十几遍,等一杯猕猴桃汁喝光了,才又从冰冷乌黑的台面上看到自己面部的五官恢复到正常的表情。
她终于冷静下来。
酒保打了个响指,祝福她,“goodnight。”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张大面额钞塞到了酒保的手上。
酒保吹了口哨,感谢美丽小姐的慷慨。
江湖再带着温和的笑容转过身来,听到主办方的主持人宣布晚宴结束,感谢嘉宾的莅临。她便去衣帽间拿了外套,径自去地下车库拿车。
等到把车开上来,她想到此地正门一定会有不少人和车堵着晚宴内的各大明星,好在她熟悉地形,知道另有个边门靠着幽静的林荫马路,人一定少很多,方便成行。
当江湖拐到这边马路上,正不巧碰到红灯亮起来,一转首,又碰巧看到熟人。
熟人正是徐斯,同他那位娇俏可人的齐思甜站在林荫道边,他们身前停着徐斯那辆雷克萨斯,雷克萨斯前有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小孩子,手里捧着白色的搪瓷杯向他们不住乞讨。
江湖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
小孩子围着衣冠楚楚的徐斯和齐思甜两人团团转,齐思甜一个劲往徐斯身后避,好像躲瘟疫。
其实这是极正常的,小孩子满身肮脏,一双小手应该更加黑漆漆,还伸了出来,差点抹到齐思甜那条gui的裙子上。
江湖看这情形,很是幸灾乐祸地轻骂一句,“活该,有车不上,跑路上现世。”
她想他们还真把绯闻当事业了。
那边的徐斯被这肮脏孩子缠得正恼火,大力把车门打开,推了齐思甜进去,再把车门重重关上。
小孩子转到他跟前,口里说着什么,手又伸了出来,在徐斯跟前做了一个要抹上去的姿势。
看来是乞讨不成要动用最原始的威胁手段了。
江湖且看到徐斯突然蹲了下来,抓住孩子的手,在自己西服的领子上抹了两下。
小孩一下怔住了,江湖也怔住了。
如果江湖没记错的话,徐斯今日穿的浅灰色西服是登喜路的新款,不但价格不菲,浅色系的料子更不能随便沾染上脏污。
徐斯就趁着小孩子发怔的当口,也上了车,并且马上把车发动起来。
小孩这一次是真的乞讨不成了,傻呆呆站在路旁,神情萎靡,更衬得一身破烂可怜巴巴。风吹过来,萧索凄凉。
江湖看在眼内,不知为何,突然摇下了车窗,又从手袋里掏出了一张大钞,朝小孩摇摇手。
小孩在绝望之际突然看到有人垂怜,简直喜出望外,屁颠屁颠跑过来,接受了江湖的善意,口里还有祝福,“姐姐,恭喜发财;姐姐,万事如意。”
江湖在摇上车窗的时候,讲:“你把你的手摸到别人干净的衣服是不对的,知道吗?下次让我看到,我就叫110了。”
没有想到男孩很惫赖地笑了下,讲道:“姐姐,110不抓我们的,因为拘留所关不了这么多人。”
江湖把脸一沉,懒得再多说。
红灯一闪,终于绿灯,她一踩油门,飞驰离去。
隔着她几辆车的雷克萨斯里头,齐思甜正对徐斯讲:“江小姐很有善心,你觉得呢?”
徐斯只是撇着唇笑。
齐思甜问:“你的西装怎么办?”
她看过去,徐斯浅灰色西服领口两个肮脏的黑印,她想起刚才那个小乞丐浑身的臭气,还有污脏的不知道摸过多少垃圾的小手,不由打了个寒噤。
徐斯倒是满不在乎,先答她第一个问题,“她像她的爸爸一样值得嘉奖。”
但是没有答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