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悄点点头,“给小童看,自然要彩色才够趣味。”
这要求在后世看来,平平无奇,可在大历,当真要命。
严格来说,彩印是激光印刷有了之后的名词,这时应叫套印。
雕版里,一色一版。彩印意味着,需要几种颜色,就要将内容对应拆分几个部分,每个部分单独刻版,最后重重套印,这对雕工和制作技艺的要求极其苛刻,但凡差之毫厘,数块雕版悉数作废。
从元代红墨双色《金刚经》之滥觞,到清末,最巅峰也就只见五色套印本子,还是帝王案头才能见到的珍品。
相对纯色墨印来说,多种色彩嵌套的印法,是雕版印刷时代里最巅峰的技术。
顾悄可不是无理取闹,提出这个要求,纯粹是想试试能否从需求端反向推动生产端技术革新。
像他这种手残党,只能靠一点似是而非的理论基础,和力所能及的票子供应,钓一些民间高人,进而反哺技术革命了。
身为穿越人,他可以不具备搞起工业革命的业务能力,但不能不具备基础自觉,不是吗?
当然,这是顺带,顾悄还有更大的私心。
前一阵子ooc太厉害,他很是动了些歪脑筋,琢磨如何拯救自己的纨绔外皮。
小公子玩虫花钱,没问题,他可以玩书花钱。小公子聪慧但不用在正途,没关系,他可以强识却从不过脑读书!
掌握了“聪明的废柴疯狂撒钱”
这套逻辑,顾悄表示,复刻起来简直是毫!无!压!力!(并不是)
“所以,彩的一套多少钱?”
饶是黄五从不涉猎书坊刻印行业,也能盲猜价格必定不菲。
鲍芜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比了个5。
5oo两。金陵城里一套安逸小宅子。
“啧——”
黄五连连摇头,“昔日听闻休宁顾悄,最是会玩,小少爷不知洛阳米贵,豪掷千金就为悬赏几只玩虫,今日可算开了眼了。为了喜好,你可真舍得砸钱。”
他默默吞下腹中暗槽,这可是真·败家子啊。
“不……不贵了。”
鲍芜弱弱替自己正名,“不计这册子里笔墨疏淡不一,粗略算起来已有三十四色,算上雕版、人工,并上折损,六本册子,我已经给小公子最低价了。若不是我这里恰好有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听了小公子想法,想要斗胆试一试,别家这个价不说接,想都不敢想。”
瞧出坊主紧张,李玉连忙安慰,“老板莫慌,黄五爷没有非难你的意思,他不过在与顾三爷顽笑。”
可怜的坊主这才干笑着抿了口茶。
顾悄也悠然陪着喝了口茶,他的纨绔人设第一次立起来了。
对此,草根表示满意。
于是,心情很好的他,掏出上次黄五投来的、印着黄氏钱庄的票子,刻意叫黄五看个清楚似的,慢吞吞抽出一张,缓缓推到鲍芜跟前。
“我自然舍得花钱,因为……花的也不是我的钱。”
小公子侧,笑盈盈望着黄五,“这不是有大善人送来关礼,我爹打赏给我了嘛?”
“咳咳咳……”
黄五呛住。
精明的他,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原来谢昭压着他送礼求学,打得就是给小情儿送用钱的狗主意。
他就说,以他身价,到个顾氏上几天学,哪里要带万把银子通关节!
呵,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分岁数。
财神爷冷漠地摸着剩下的九千两:身为狗东西的左膀右臂,剩下的钱,他还得尽快合情合理送出去。
“对了,上次谢大人托我们找的匠人,有着落了。”
付梓一事谈妥,李玉忙将另一件事说与黄五,“近些日子山里天气不好,雨雪不断,今日我总算将人请到休宁,不知谢大人何时方便接见,劳烦黄五爷替我们通禀一二。”
这便是今日的第二件大事。
几日前醉仙楼一聚,谢昭可还给顾悄留了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