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神色坦然地领命,才摘下拇指田黄,就有近侍太监恭敬接过。
那太监是个新人,十分会做人。
这个时候,也不捧高踩低,反倒恭敬道了句,“谢大人,得罪了。”
朝臣们还在奇怪,神宗用了几十年的留仁大太监怎么就换了人。
就听神宗不轻不重加了句,“朕冒天下之大不韪特封顾氏小子做监学,又立科学院遣新科进士供他调遣,便是希望他能网罗人才替朝廷分忧。眼下科学院开院两月余,可有实策呈上?”
朝臣们纷纷摇头,有几个落井下石的,还跳出来又告了几状。
从科学院成日里不务正业,告到科学院里的人种种错处。
一个向来与南直不对付的北方老学究怒斥新科进士人品存疑。
所举例子便是宋如松老父春上新逝,他在京中却佯装不知参加新科,如此不孝不悌之人,当免去功名、永不录用!
也有人觉得新科状元颇有才学,就这般弃而不用略有惋惜,便出言调和。
“或许是新近之事,休宁路远,未能及时知晓也未可知。”
一番讨价还价,皇帝金口玉言,就将这热乎的状元配去了惠州。
一人起头,就有人跟风。
不一会儿,原疏幼时入赘商户、院试时又与周家不清不楚的黑历史被挖出。
黄五家举族谋逆那档子事儿也逃不开。
另有其他诸如品行、家风等等真的、假的弹劾,叫神宗快刀乱麻地将新科顾氏一团人打了个七零八落。
神宗拿捏着度,即未逼得人狗急跳墙,也没留他们抱团的可能。
一个早朝过去,才晴的天又乌云密布、春雷阵阵。
朝臣们遥遥望着走在最前头的辅,暗自打了个冷颤:天真要变了啊……
第179章
谢昭辞陛时,老皇帝将人喊到御前。
面前摊呈的,是一道传位诏书。
与高宗遗诏制式相似,唯有皇室专属的金线云纹防伪码略有不同。
文书宝印都已备好,只是传位给谁,仍空着不曾写明。
“咳咳咳,朕老了,恐熬不过今夏。”
几日未见,他被奇毒折磨得又憔悴许多。
说一句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也不为过。
谢昭只垂应道,“陛下宽心,太医院必会全力救治。”
神宗急促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朕戎马半生,何其狂哉,竟不知老之将至……也是时候,将这江山托付后人了……”
说着,他睨了谢昭一眼,“我宁家子孙,唯剩五人。
扶风三子,纵使陈氏刻意瞒报、你居中遮掩,太医院也不曾明着上医案,但朕知他们……是不中用的。”
提及亲孙,他口中沉郁不似作伪。
虽然明孝的太子身份有陈氏算计,可他对明孝的爱护半点不曾掺假,连带对明孝子嗣也多几分疼宠。
得知孙辈亦没逃过毒害,他心中悔恨又深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