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又没说出声,这姓房的眼神可真好。
房相如见她不吱声了,扬起下巴断然拂袖道,“臣提醒公主一句,臣的祖上曾任夏州令,不是种地的。”
她只是说了声哦,抬眼见日头上来了,于是朝东一指,敷衍地笑道,“才下了朝吧,我就不扰房相忙了。大典在即,宫里人人都等着热闹呢。”
房相如看了一眼幼蓉手里的木盒,盖子敞开着,里头是颗参,猜也猜得到是谁送的。
她看出来他的眼神,于是道,“那是子彦托人送进来的,正想着如何道谢。既然房相要去中书省了,劳烦也替我传达一句给宁侍郎吧。”
子彦?已经这样亲近了吗?
他怔忡地看着她眉开眼笑起来的脸,一如往昔地如花似锦,仿佛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被她慢慢消解掉。有了热闹就爱看,有了朋友就高兴不已,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一双眼睛总是偷偷看他了吧。
想到这,房相如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似的,只觉得万千宫阙都虚如空室般的惆怅。
“臣知道了,会替公主告诉他的。”
房相如漫声道,自己介绍的人,她处的还不错,这是好事,“臣先告退了。”
他不闻对面说话,起身时,见她已经做离去之状,依着宫墙慢慢往里去了。他目送她背影依依,直到她的鹅黄衫裙角消失在转角处,忽觉心生出有一种不知所以的况味。
她果然像他昨天说的那样,再也没跨出延英门,从内禁里乱跑出来。
房相如对着宫门那头空落落的甬道沉沉叹气,看了一会儿,转身却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今日不是朝参日,除了他们几个要臣为陛下召见之外,其他人不必入宫觐见。他拐到这头来,不过是想来送药。
药已经送到,她还有别人给的人参,会好的更快。房相如慢慢走到南北甬道上,往丹凤门那头走,只觉得看不见尽头,走不完这路似的。
回了府邸已是正午,管家迎上来兴奋道,“房相,公家发了这个月的羊肉了!今天午膳厨子做的是炙羊肉。烤饼已经出炉,您随时可以用膳。”
房相如抬头见回廊下,宋洵朝他行礼,看了他片刻,嘴唇一动道,“行吧。在正堂摆膳,我今日无事,与公子同食。”
他平日回来的晚些,午膳或晚膳都独自用了,很少与宋洵一起吃饭。
今日难得,父子二人对坐案几,谁也不说话,只有回廊的风铃声叮叮当当地传了过来。
房相的院子种了不少花草,夏日多了蚊虫也会多些,于是叫人做了这种护花铃,幽州定窑做的白瓷铃铛,中间穿过一根绳子,挂在檐上,很是好看。晚风一过,回廊上零零碎碎的响着撞击之声,犹如环佩,蚊虫也就散去了。
别看宰相待人严肃,可对花草倒是很温柔。很难想像这样的人,会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案上是刚出炉子的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炙羊肉,撒了盐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房相如看着宋洵,宋洵垂视着桌子,仿佛在逃避。
大概是宰相审视的视线太压迫人,叫本就有点心虚的宋洵更抬不起头来。
房相如长舒一口气,终于面色缓解些,打破这奇怪的气氛,拿起一张胡饼,“快吃吧。凉了,就失去滋味了。”
说着,他将饼递到宋洵眼前的盘子中,“你也不必紧张。永阳公主本就给了你请柬,你背着我的意思去了,也怪不得你。”
宋洵面色微红,等房相如动小刀切下一些肉,他才动手,低声道,“义父那晚斥责我,是对的。是我不好,没有听义父的话,丢了房府的牌符,差点惹祸上身。”
房相如停下手里的小刀,回道,“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你无意经过那里,也是偶然。只是,你确定你不曾看见什么人在那吗?”
宋洵放下食物,目光诚恳道,“回义父。不曾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