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督理今天穿着衬衫长裤,恢复了庄重的原形。漫不经心的一点头,他迈步往楼上走:&ldo;拿上来,给我瞧瞧。&rdo;然后他继续上楼,上到一半觉着不对劲,一回头,发现叶春好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只木箱子。她是偏于单薄的修长身材,两条胳膊拢着那箱子,越发显得箱子沉重,胳膊纤细。雷督理起初单是看着她搬箱子往楼上走,看了足有十秒钟,才忽然反应过来。他扭头走下去,要从叶春好手中把箱子接过来:&ldo;怎么不叫个人来搬?&rdo;叶春好连忙往一旁躲:&ldo;不用大帅帮忙,这箱子不重,我一个人能搬。&rdo;雷督理是诚心诚意的要帮忙,她也是诚心诚意的不肯让他帮,两人四手围着箱子乱成一团,叶春好先让了步,因为觉得两个人这样近的撕撕扯扯,有点不像话了。她跟着雷督理上到二楼书房,然后掏出钥匙开箱子,箱子里的乱账本子已经被她一本一本码整齐了,上面单放着一个大笔记本,她把那大笔记本拿出来放到雷督理面前:&ldo;大帅,原来的账本子上,有好些笔账都是勾抹了的,余下清楚的账目,我都按着日期抄在了这上面,请您过目。&rdo;雷督理打开那笔记本,就见里面写着一行行楷体小字,连翻几页,字迹都是一样的清秀整洁,没有半点马虎的痕迹。&ldo;看懂这是什么账了吗?&rdo;雷督理抬头问她。隔着一张写字台,她站在屋子正中央,心中惴惴的有点不安:&ldo;没看懂。&rdo;&ldo;装傻!箱子里的旧账本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你说你没看懂?&rdo;叶春好无声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答道:&ldo;我猜,是大宗货物的买卖账。&rdo;雷督理低下头,这回一边翻着那笔记本,一边微微的笑了:&ldo;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烟土而已,没什么稀奇。&rdo;叶春好看着地面,心中有凌乱的词涌现‐‐军阀,走私,鸦片,暴利,祸国殃民……没有一个是好字眼。当然,她知道,雷督理也不会在乎外界对他的批评,他是乱世枭雄,要的是土地、权势、财富。他理所当然的要横征暴敛,理所当然的要穷兵黩武,她可不能一时糊涂,误当他是个一团和气的好好先生。对着雷督理一点头,她含糊的应道:&ldo;嗯,是。&rdo;雷督理接着说道:&ldo;账上最后是剩了多少钱?&rdo;叶春好不假思索:&ldo;三百二十万元。&rdo;雷督理打开抽屉,抽出一张纸单子拍在笔记本上面:&ldo;这是上面是上个月那批步枪的价格,你看几遍,把它记住,明天去给我查一笔账。&rdo;叶春好先答应了,随即问道:&ldo;是跟林秘书去吗?&rdo;&ldo;不,你自己去。&rdo;叶春好小小的吃了一惊:&ldo;我自己?&rdo;雷督理起身绕过写字台,站到了她的斜前方。双手环抱在胸前,他靠着写字台半站半坐,压低声音说道:&ldo;林子枫和那帮人太熟了,我有点信不过他。&rdo;话音落下,他微微的向叶春好探头:&ldo;你不会骗我吧?&rdo;叶春好被他看得好不自在,忍不住扭开了脸:&ldo;我奉大帅的命令做事,自然是有一说一。&rdo;雷督理垂下眼帘,点了点头:&ldo;我想你也不会骗我。你这样的姑娘若是也会撒谎,那这世上真是没有好的了。&rdo;叶春好听到这里,啼笑皆非:&ldo;大帅这话说的,好像受过多少骗似的。&rdo;雷督理站直身体,慢慢踱到了她的身后:&ldo;我能有今天,也是死里逃生多少次,逃出来的。&rdo;说完这话,他盯着叶春好的后脑勺,后脑勺的头发光滑柔顺,剪得整齐,唯有后脖颈的一圈细软毫毛没有动,显出她还是个未曾出阁的处女。他没碰过她,但是想过她。不碰她,是因为她与众不同,以至于他认定她的作用一定远大于一个姨太太。他不缺姨太太,他缺一个红颜知己。知己知彼,需要时间,所以他本来不急。只是昨天偶然多看了她一眼,他忽然有点动了心。一动心,就不能那么从容了。他距离叶春好太近了,以至于叶春好隐约察觉出了他的体温。搭讪着向前走了一步,她伸手拿起写字台上的纸单子,一边看一边说道:&ldo;大帅是上过战场的人,肯定是历过很多次险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