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放下手,右脸上果然印了个通红的巴掌印,并且五指分明。叶春好看看他,再看看淌了满地的洗脚水,再看看一塌糊涂的床单被褥,足有半分多钟没说出话来。半分多钟之后,她缓过气回过神,这才怒道:&ldo;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这样的玩笑?&rdo;玩笑(二)叶春好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穿着贴身衫裤站在灯下,裤腿挽到了膝盖上,小腿和脚丫都冻得白里透紫。半截手臂露在外面,手腕子上印着通红的手指痕迹,是被雷督理方才没轻没重攥出来的。一颗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大跳了许久,始终不能平静,让她气也喘不匀,头脑都发昏。她活了二十年,还没有受过这样大的惊吓。抬眼瞪着雷督理,她见雷督理今晚也与平日不同‐‐今晚是特别的冷,他反而是穿得特别的单薄,好像是临时从舞场里跑出来的,倒是显得很有精神。大概是从小活到大,他今夜也是第一次挨大嘴巴,所以站在她面前,他那脸上神情不定,仿佛随时预备着大发雷霆。两人对峙了好一阵子,末了雷督理一翘嘴角,忽然笑了一下:&ldo;吓着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本是想和你闹着玩。&rdo;叶春好相信他没想‐‐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行非礼之事,但还是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再次说出话来。她指着大床问道:&ldo;你是穿着鞋子上去的?&rdo;雷督理一点头。叶春好不能骂他,更不能打他,可心里实在是气得很。一脚把脚盆踢到床底下去,她光着脚走到床边,连撕带扯的把床单拽了下来:&ldo;全都让你踩脏了!&rdo;她对着床单和棉被发火,把它们扯下来乱叠一叠,全扔到了外间的椅子上。扔了旧的,再铺新的,她累得气喘吁吁,脚和腿都冷得像冰,头上却是热得冒了汗。雷督理站在一旁看着她,说了一句&ldo;把鞋穿上&rdo;,她充耳不闻,也不理他。最后把大床重新铺齐整了,她停了动作告诉雷督理:&ldo;大帅请走吧!我要休息了!&rdo;雷督理坐在桌旁,扭头看着桌面答道:&ldo;汽车都走了,我怎么回去?&rdo;&ldo;你是怎么来的,你就怎么回去!你总没有留下来不走的道理!&rdo;雷督理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桌面纹路,似乎入了迷。叶春好累得站不住了,一转身坐到了床边:&ldo;你是怎么来的?我没有见你进门呀!&rdo;雷督理这才又恢复了听觉,抬头答道:&ldo;我买通了你的邻居,从隔壁翻墙过来的。&rdo;叶春好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气恼‐‐这是有身份的人该做的行为吗?怪不得白雪峰无缘无故的送来一瓶酒呢,合着是受了他的命令,要对自己行调虎离山之计呀!雷督理顺势环顾了房内情形,然后起身走到脸盆架前摘下一条白毛巾,递向了叶春好:&ldo;擦擦你的脚,上床躺着吧。&rdo;拿着毛巾等了片刻,他见叶春好不理睬自己,索性弯腰抬起她一条腿,亲手去擦她的赤脚。叶春好立刻把脚往上缩:&ldo;那是我擦脸的毛巾!你‐‐你真是的!&rdo;她把两条腿全伸进了棉被里,不许他再触碰自己。而雷督理把毛巾往洗脸盆里一扔,对着叶春好叹了一口气:&ldo;我这玩笑,开得真是糟糕。&rdo;叶春好抱着膝盖垂着头‐‐她先前发现雷督理的身后藏着个花花公子的影子,现在一看,原来花花公子背后,还藏着一名大号的顽童。&ldo;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多庄重。&rdo;她低声说:&ldo;现在简直是变了一个人。&rdo;雷督理走过来,在床边也坐下了:&ldo;我那时候当你是个外人,当然和你生分一点。&rdo;&ldo;那你现在也依然当我是个外人吧。&rdo;雷督理摇头一笑:&ldo;这我办不到。&rdo;然后他哆嗦了一下:&ldo;你这屋子里有暖气没有?&rdo;&ldo;有,但还没到烧暖气的时候呢。&rdo;雷督理扭头对她说道:&ldo;好冷。&rdo;叶春好不看他,把脸扭开:&ldo;你既然怕冷,为什么今晚还要穿得这样少?&rdo;雷督理笑了笑,不回答,抱着胳膊又打了个冷战。叶春好看他冷得难受,就想催他回家去,哪知话未出口,他先站了起来‐‐站起来,脱了西装上衣往床尾一扔,又把领带扯下来,随手挂上了床头栏杆。坐下去双脚一蹭脱了皮鞋,他往床上一躺,又扯过棉被往自己身上一盖,盖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一个脑袋,态度是相当的大方,相当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