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插足了许莺莺和顾岩廷的感情,她自认对许莺莺有愧,所以将刘氏这些时日的百般刁难都忍了下来。
但她一退再退,换来的并不是祥和安宁,而是变本加厉的陷害。
她只是想护住宋家最后一丝血脉活下去,别的再无所求,可许莺莺和刘氏根本不信她会不觊觎顾岩廷。
她逼着自己和楚逸辰划清关系,皇后还有卫阳侯府的人也不相信她真的能和楚逸辰断得这么干脆。
她已经认命的掉进尘埃里,却还有无数双手要把她推入深不见底的暗黑炼狱。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又躺了没一会儿,一个脸生的婢子端着热水走进屋来。
一进门那婢子便主动解释道:“奴婢白荷,奉命前来照顾姑娘,若有不周之处,请姑娘海涵。”
白荷长得不如映月俏丽,说话时眼睑微微垂着,语气也轻轻柔柔,若是混在人堆里,绝对是存在感最低的那一个。
白荷将床帐挂起来,又扶起宋挽在她背后加了两个软垫,让宋挽靠坐在床头,然后拧了帕子细致的帮宋挽擦脸。
宋挽许久没被这么客气的对待过,一时有些恍惚,低声说了句:“多谢。”
白荷莞尔一笑,说:“姑娘客气了,照顾姑娘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宋挽如今也是奴籍,并不比白荷身份尊贵,白荷哪里来的分内之事?
擦了脸,白荷端来热饭热菜,宋挽没什么胃口,逼着自己吃了一碗饭便吃不下了。
饭后又喝了一回药,宋挽接着睡觉。
她睡得并不安稳,眼睛一闭上便被噩梦缠上,整个人像被活埋到了土里,动弹不得,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角传来细微的痒意,像是被人揭开某种蕴藏着神秘力量的封印,宋挽终于挣脱禁制睁开眼睛。
外面天已经微微亮,屋里却还是黑沉沉的,一个黑影坐在床边,宋挽还沉浸在噩梦之中,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看清这个黑影不是夏桃而是顾岩廷。
“奴婢见过大人。”
宋挽开口,声音有些虚软无力,顾岩廷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问:“做噩梦了?”
宋挽点点头,不愿意回想梦里被活埋的那种窒息感。
顾岩廷点了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盈满整个屋子,宋挽看到他眼底有血丝,眼窝也泛着青黑,像是一夜没睡,这会儿大刀阔斧的坐在床边,山一样的压迫感铺染开。
宋挽感觉有点难受,偏头轻咳了两声,顾岩廷问:“喝不喝水?”
“嗯。”
顾岩廷倒了一杯水回到床边,宋挽下意识的想自己来,顾岩廷直接倾身凑近,单手扶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
已是仲夏,除了肚兜,宋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顾岩廷的体温很高,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紧密的贴在宋挽背上,宋挽的脸不可自抑的热。
顾岩廷茶水喂到宋挽嘴边。
茶水是温的,宋挽一口气喝了一杯,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顾岩廷却看得眸子一暗,问:“够不够?”
宋挽不想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连忙开口说:“够了,我不渴了。”
顾岩廷没有坚持,隔着里衣感觉到宋挽出了不少汗,扬声对候在外面的白荷说:“去准备热水。”
宋挽做噩梦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汗水冷凝,黏在身上正不舒服的紧,但顾岩廷在这儿,宋挽浑身都不自在,低声道:“大人一会儿操练完也要用热水,这会儿时辰还早,我晚点再用热水吧。”
顾岩廷没说话,白荷很快招呼人抬热水到耳房,等一切准备妥当,直接把宋挽抱起来。
陡然腾空,宋挽本能的抬手环住顾岩廷的脖子,碰到手指,宋挽痛得红了眼,白着小脸诧异的问:“大人?”
顾岩廷没说话,径直把宋挽抱进耳房。
白荷和其他婢子已经退下,只剩下一桶热水冒着氤氲的热气。
宋挽的脸白了又红,正觉慌乱,顾岩廷沉沉开口:“放心,不动你。”
顾岩廷的声音沉稳,说话时胸腔都跟着震颤,宋挽低着头说:“让白荷帮奴婢吧,若是让夫人知道,夫人会伤心的。”
已经吃过这么多次亏,宋挽是真的不想再与顾岩廷有什么亲密接触。
顾岩廷把宋挽放下,说:“把你带回瀚京的人是我,你只需要考虑我高不高兴。”
是啊,是他把她带回瀚京,让她免于被赵黎折辱,还答应帮她找到春秀,她是他在瀚京唯一的依仗,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不会只是他一个人的依仗。
宋挽低低的说:“夫人若是不高兴,大人不是也会不高兴吗?”
顾岩廷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宋挽掀眸,平静的望着顾岩廷的眼睛,说:“大人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但大人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许莺莺一进府,他就自动疏远了宋挽,后来狩猎,许莺莺不慎掉入山洞,他就对宋挽大雷霆,还警告宋挽不要对许莺莺不利,如此种种,难道还不够表明他的态度?
宋挽的语气平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顾岩廷皱着眉,问:“你在怪我?”
宋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摇头说:“在黎州若不是遇到大人,奴婢说不定已经成了孤魂野鬼,奴婢感激还来不及,万不敢对大人生出怨怼,夫人对大人情深义重,大人对夫人好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