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默的脸上一瞬间似乎出现了一种空茫的情绪,脚步竟停了下来,&ldo;脑瘤?怎么可能……&rdo;&ldo;怎么不可能?!&rdo;沈夜燃突然转回头,一把丢掉手里的烟蒂碾熄,抬腿踹开旁边的一道门,将他拽进去按在一张x光片前,低斥道,&ldo;你自己看清楚!这就是她的脑部扫描片,这些阴影就是肿瘤!&rdo;办公室里的医生早在沈夜燃踹门而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大跳,此时尴尬地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说,&ldo;这位病人情况发现得还算早,不过,脑瘤初期应该会频繁性头痛,如果再早一点发现,也许不会导致突然破裂……你们每天生活在一起,都不知道吗?应该疼得很厉害的。&rdo;&ldo;我不知道……&rdo;迟默怔怔地望着那张x光片,脸色惨白,薄唇轻启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ldo;妈妈……&rdo;城城被突然发火的舅舅吓了一跳,他小小年纪不懂什么肿瘤什么x光片,可大概还是觉得有事情了,眨巴眨巴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落出来,没一会连小脸蛋都憋红了。听到儿子的哭声,迟默这才恍然低头,把城城抱得紧了些,&ldo;乖,你先睡一会,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rdo;沈夜燃似乎还很不爽,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我急忙拉着迟默跟上,一边走一边僵硬地劝说,&ldo;30算什么,还有70的成功率呢!别乱想……&rdo;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也慌得砰砰直跳。手术室门口站了两三个没见过的年轻人,都是衣冠楚楚的,大概是罗怡的同事。沈夜燃说他们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大过年的,罗怡的母亲心脏不好,怕是受不了这种刺激。迟默一句话都没有了,只是抱着小迟城坐在一旁的塑胶椅子里。儿子一路哭着要妈妈,谁也拿他没辙,迟默抱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柔声说,&ldo;放心吧,妈妈没事的……妈妈不会抛下城城跟爸爸的,绝对没事的……&rdo;迟默从小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像自我催眠一样不停重复着自己想要的结果。我看着他抱着城城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决定结婚前的那一周,他澄澈的眼睛笔直地看着我,紧紧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ldo;诚实,我喜欢你。&rdo;我还没来得及羞涩,他却又说,&ldo;我要和罗怡结婚了,就在下个礼拜。&rdo;我的脸跟翻书似的,刷地一下从红页翻成了白页。那一整个晚上,他都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抱得死紧,&ldo;诚实,我真的喜欢你。&rdo;&ldo;如果有诺亚方舟,我一定载你,无论还有谁。&rdo;&ldo;可是,诺亚方舟,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诚实,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总是要放弃一些其他的,对吧?&rdo;我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站着,低着头,让垂落的短发遮住我唇边的苦笑。迟默真是这世上最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当初可以快刀斩乱麻地放弃了我,去寻求发展事业的助力,那又何必再优柔寡断着一直呆在我身边呢?罗怡烧的菜,早就比我好多了。手术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罗怡的脑瘤终于被完整地剥离取出。手术室的门刚一打开,守在门外的人立刻站起来簇拥了过去,好像演电视剧一样,医生摘掉口罩时的微笑特写,让大家不禁松了一口气。我远远地看了一会,罗怡平静的睡脸让我异常的安心,便悄悄地离开了那里。走到门外的时候,我看到总经理正靠在车边抽烟,微微仰着头,眯起深邃沉黑的眼瞳。我条件反射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光秃秃的树梢上,挂着一只破旧的风筝。总经理看着我几乎仰成直角的脖子,忍不住笑了出来,&ldo;人没事了?&rdo;&ldo;嗯,手术挺成功的。&rdo;我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瓜,&ldo;总经理,以后公司体检改成半年一次吧,不定哪天也长一颗地雷出来怎么办?30的死亡率啊,我从小运气就差,跟狗屎粘了脚似的……&rdo;听到前半段,总经理微微皱了皱眉,等到狗屎两个字一出口,他立刻不留情地飞过来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子,&ldo;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rdo;我缩缩脖子,跟着他开了车门,刚要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喊声。&ldo;诚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