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盛子恒的声音,也有姜芮的声音。纸页翻动,和宫里盛子恒与小皇帝相处时不同。盛子恒与幼帝相处,常常内心怒其不争,语气愈冰冷,恨不得换一个皇帝。
教姜芮时,他似乎教的不论是简是难,不论讲多少,她能听懂并轻易举一反三。她好似在这年轻惊艳人的容貌下,拥有着远年纪的魂魄。
只是,当他再一次现姜芮视线不是落在纸笔上,而是落在自己身上听讲时,不由声音沉下“殿下不要总是看臣,臣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两人相处本来都好好说话了,姜芮没想盛子恒突然又用称呼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点出两人身份。
姜芮自再活一次,总是多乐意看两眼这辈子尚且活着的人。她在长公主殿内常禁不住看向桃兮,也会更喜欢来找盛子恒,看盛子恒。
她不能说是日子过得和做梦一样,要多看看才勉强敢信自己现下每一天都是真的。
有些话,此生她不会和任何人说。
话到嘴边,她便说成了“子恒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说完,姜芮现自己轻佻得好像是京中纨绔,碰上姑娘说一声“姑娘好看,本公子为什么不能看?”
见盛子恒眼神闪过一丝波澜,快到眨眼就无,她笑起来。在屋内只有两人的情况下,她起身走到了盛子恒身边,趁盛子恒不备,抬手亲自伸手拆下了他头上的头冠,将他原本梳整好的头彻底弄乱。
盛子恒身子和手微动,险些后仰并一把打开姜芮的手。他强压下自己动作,怕伤着姜芮,任由长披散,厉声呵斥“殿下自重!”
姜芮半点不怕盛子恒。乌滑落,由于长时间束着,头蓬开了一圈。她手指按压到盛子恒鬓角处轻微揉了揉,让头根处软化“你要是不喜欢头高束箍着。平日在府上是如何,你就如何。不用顾忌我上门拜访。我不觉得失礼。”
原本正儿八经上课,被突然扯开了题。
姜芮当然不可能随身带带。她揉松了盛子恒头,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用来将盛子恒的头粗粗拢到脑袋一侧。面对盛子恒犀利恍若下一秒要提刀杀人的眼神中,满意点头“这样就好。”
头冠被放到桌上,堂堂摄政王再无规矩。
姜芮再次坐稳,当刚才无事生一般“继续。”
盛子恒盯着姜芮。两人双眸对视,眼里都只有对方一人,再无其他。盛子恒语气微凉“殿下若是觉得这样对臣有趣,尽早罢手为好。臣会为陛下选好驸马。”
姜芮微顿,明白是态度转变太明显,让人误会也正常。
她随即呵笑起来“驸马?”
这朝中上下,谁能够配得上她?不,是谁能够护住这国呢?谁会为了她,甘愿赴死呢?对于这天下,或许会有很多臣子会为了帝王出生入死,却少有为了她长公主出生入死的。
就如她最终也会为了让姜泓先走而毫不迟疑去战死沙场。
她不可能去用天下赌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
姜芮笑意不变“别麻烦了。要么让我孤老终死,要么把你自个贴给我。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让本宫注孤老吧。今天继续讲课。”
盛子恒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