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三天時間,把人找出來。」蕭城打開車門,彎腰從外套里拿出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畫像,聲音緊繃暗啞,甚至從中流露出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這還是江堰第一次從蕭城身上瞧見這樣的情緒,不由一愣,但是手中動作沒停,恭敬地雙手接過那張畫像,匆匆打開瞄了一眼,眼睛不自覺地瞪大。
這位不是……城哥在京市鬧得沸沸揚揚要找的女人嗎?
難不成這次來這裡的真實目的不是來看醫生的,而是又來找這個女人的?
但顯然,蕭城不會為他解答。
車子重啟動,行駛沒多久停在了一個古樸的宅子外頭,蕭城讓江堰守在車上,自己則熟門熟路地前去敲門,鐵環砸在厚重的木門上,發出刺耳的悶響聲。
沒過多久,一個中年女人把門打開,恭敬地將人迎了進去。
院子不大,四處都擺放著晾曬著草藥的簸箕,因此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刺鼻上頭,令蕭城不適地抬手掩了掩鼻子,等適應後才放下。
「今天依舊是扎針加藥浴。」身穿黑色長衫的老者站在走廊下,似乎是等待多時,揚手示意蕭城跟著他走,兩人拐彎進了裡間的浴房。
水聲徐徐,滾燙又熱烈,蕭城褪去衣物坐進浴桶里,閉上眼睛,任由老者在他身上各部位落下銀針。
直到最後一針完成,老者才開口打破沉寂:「近來還做過夢嗎?」
話音剛落,蕭城便猛地睜開了眼睛,胳膊搭在浴桶邊緣,指腹摁在太陽穴,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嗯,依舊天天做。」
老者一噎,收拾藥箱的手抖了抖,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一二,就又聽見對方接著道:「但是時長變短了很多,這法子還是有些用處的。」
不然他也不會再來。
「那就好,想來再堅持一段時間,又會好轉一些。」劉成章鬆了口氣,差點兒被蕭城這說話說半截的行為給嚇暈過去。
這位年輕人還真不是好惹的,脾氣又臭又古怪,千里迢迢從京市找到這兒來看病,得的病也是奇異得很,他平生未見,本來不想接診,但誰讓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為了逃離滬市戰亂,在回鄉的這段時間,劉成章將前半生的積蓄都花的差不多了,要是有了蕭城給的這筆診金,完全夠他和女兒安安穩穩地在這裡過完下半輩子。
所以就算艱難,他還是硬著頭皮接了下來,摸索出了一個較為平和的辦法,用來調解對方那糟糕至極的睡眠情況,本來他還有些忐忑,但萬幸的是,藥方起了作用。
「我就不打擾您了。」劉成章說完,安靜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內只剩下蕭城一人,他才算是真正鬆懈下來,長睫微垂,視線落在發綠髮黑的水面上,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那驚鴻一瞥的側臉。
與夢中不同,她極其年輕靈動,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到底是誰?」
*
「愛雲姐,你可算來了。」
嬌俏的女聲從門口傳來,不見其人但聞其聲,轉瞬間一道身影便動作迅地撲進了正在廚房幫忙擇菜的林愛雲懷裡。
「小春。」林愛雲接住丁榮春,瞧見她,清冷的眉目緊跟著舒展開,杏眼中盛滿笑意,溫柔又明媚。
「愛雲姐。」哥哥丁榮浩慢一步進屋,同樣乖巧又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林愛雲應聲,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頭頂,驚訝道:「榮浩是不是又長高了?都快比我高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一天一個樣,丁榮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勢,嘿嘿一笑,搞怪道:「就長高了一點點,一點點啦。」
頓時,室內笑成一團。
「這兩孩子一直惦念著你呢。」丁衛東手裡提著公文包和兩個孩子的課本,出現在門口,人到中年有些微微發福,鼻樑上架著眼鏡,氣質儒雅穩重。
林愛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丁榮春就纏了過來,「愛雲姐,我想你給我扎辮子,就上次過年的時候你給我扎的那個,我娘手笨,怎麼扎都扎不好。」
「扎什麼扎,馬上就吃飯了,等會兒晚上睡覺還不是要拆,能臭美多久?」張文月可不慣著丁榮春這毛病,端著菜從廚房裡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聞言,丁榮春嘴巴翹得老高,都能掛醬油瓶了。
「你愛雲姐今天坐那麼久的車,肯定很累了,明天再扎吧,聽你娘的話。」好在有丁衛東做和事佬。
「我知道了。」丁榮春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聽見這話還跑去要給林愛雲捏肩膀。
沒過多久,丁家二老也下班回來了,互相打過招呼後,就坐在一起吃飯,大夥都沒有對家裡突然多出一個人表達出什麼不滿的情緒,反而很歡迎。
林愛雲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後來聊著聊著,就漸漸放鬆下來。
這年頭沒有後世那麼多娛樂項目,基本上都是飯後聊會兒天,便各自洗漱上床休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反倒是舟車勞頓了一天的林愛雲失眠了,她幫丁榮春蓋好被褥,翻身躺在床上呆愣愣地望著天花板,月光透過窗戶鑽進來,薄紗似的籠罩全身。
她想要去京市找蕭城。
這是自重生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執念,時時刻刻都在想。
可是現實條件卻不允許她立馬去做這件事情,一來,她找不到一個非去京市的合理理由,所以家裡肯定不會同意讓她一個人出遠門,也不會提供經費,而這時的火車票和物價都太過昂貴,要是沒錢,可謂是舉步維艱。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