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缓声道:“皇上不愿理事,萧圣人在父皇在世时就协助理政,朝中大半都是她的人,事到如今,又能怎样?”
薛印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坦言道:“当初高宗帝分封梁王时,便交待,要替大周守卫国土,保护李氏子孙,梁王有权力与责任清君侧、安社稷,还大周以太平宁日。公主亦为李氏子孙,此生死攸关之际,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共除妖后?”
昭宁沉默着,没马上回话。
见她沉默,薛印又说道:“如今公主嫁了卫国公,着实让人惧惮,但公主可还记得滕王殿下?”
昭宁整个人一怔。
薛印说道:“滕王在幽禁中,生死就在萧圣人一句话,万一萧圣人哪天心情不好,便下令赐死呢?
“更何况,公主招了卫国公做驸马,的确有了威势,可同时也让萧圣人更加警惕,萧圣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这种关头,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昭宁缓声问:“梁王手上,是有八万大军?”
薛印立刻道:“益州都督唐练为梁王旧部,已答应起兵策应,二处合一,足有十一万精兵!”
昭宁沉思片刻,回道:“我虽与东方陌成婚,但此人并不在我掌控中,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半个敌人;而滕王,我虽怜惜,但也知道他是个小心谨慎、事事求稳妥的人,他绝不会希望我因为他而铤而走险,若有闪失,到那时我也会连累到他。”
“萧后野心勃勃,倒行逆施,早已自绝于天下,梁王替天行道,定能匡复皇权!”
薛印道。
昭宁思虑片刻,回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说罢,从凳子上起身。
薛印立刻道:“还请公主挺身而出,替天下、替李氏皇室谋一条生路!”
昭宁没回话,径直出门去。
等离开玉树楼,心还在突突直跳。
梁王,的确是个沉着机敏之人,其人勇猛善战,手下也多是能人。
但她也知道,举兵勤王多半是口号,趁机造反才是真实目的。
就算梁王顺利打进京城,杀了萧圣人,接下来又该如何?
如今的皇帝是父皇亲自立的太子、名正言顺的天子,京中还有楚王,岱王,他们岂会将皇位拱手让人?
以及,她三哥滕王是前任太子,也有不少曾经的东宫老臣指着三哥东山再起后受到重用,包括舅舅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到那时,朝中只怕更乱。
但按兵不动,无异于坐以待毙。
她心事重重回了公主府。
偌大的公主府在午后一片详和静谧,也不怎么见人,昭宁一步步踏过修葺得雅致而秀美的花园,经过园中种满睡莲的池塘,一抬眼,见到在池塘边凉亭下坐着看书的人影。
刘……
昭宁回忆片刻,想起他叫刘少阳。
这时刘少阳抬起头来,看到她,立刻收了书,从凉亭上拾步下来,上前道:“见过公主。”
昭宁心里一直记挂梁王的事,精神紧绷到现在,有意放松一些,特地问他:“你看的什么书?”
刘少阳将书呈给她看,昭宁一看,是《晋书之一》,这是她外祖父薛俭在世时编写的晋史。
“你喜欢读史?”
昭宁问。
刘少阳回道:“随便读读,读史能使人明智。”
昭宁笑了笑,问他:“你读过哪些书?”
刘少阳回:“《四书》,《诗经》,《春秋三传》等等,都读过。”
“你是读书人?怎么没去考科举入仕?”
昭宁问。
刘少阳叹息一声:“两年前参加乡试,却时运不济,卷入当时的科举舞弊案,被判了个终生禁考,从此便断了仕途。”
这案子,昭宁也有听说,当时似乎也牵连了不少人,有确实作弊的,也有被无端牵连的。
才要再问,就在这时,宝歌朝昭宁道:“公主,驸马来了。”
昭宁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