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淮安不过益州,大宽转过京师之地回凉地,途经右扶风槐里却不如往常一样宿下来,而是往西走,一直走到武功县。
原因无它,第赵梨煦在槐里。
他们人马途经槐里时,赵梨煦就一直委缀在后,她一介弱女子仅以两足委缀数十里,想来是有要事。曹淮安蹈隙与赵梨煦见了一面,却是两相分颜,不欢而散。
昨日萧婵在墙阴看到人影,就是赵梨煦。赵梨煦透漏顿地,后来曹淮安托言沐浴,又与她见了一面,还是不欢而散。
次日赵梨煦妆扮得光鲜亮丽,在秦楼酒馆门等着。曹淮安摸不透赵梨煦想做什么,他怕萧婵撞见她,只能应计而行。
曹淮安跟着赵梨煦进到秦楼的包间。赵梨煦关上门便开门见山,道:“曹淮安,你就这么怕她知道?赵方域竟然没有告诉她,呵。死到临头了,竟然还顾着她,我倒是想知道,若她知晓了这件事情是什么反应。”
“你知道,我可以不留你一命。”
曹淮安冷冷说道。
赵梨煦肌肉夺削,衣裳松松垮垮的并不可身,曾经胜桃欺花的容颜,转瞬烟消云散。
曹淮安不知道她这些时日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踱到窗轩,背微微驼起,借着一点缝隙看向外头。
“杀人灭口吗?这种事情我当然相信,你就是个残薄之人。只不过我想告诉你,那封信还在我手中,若你杀我,赵方域曾经写的乞师书即刻就会送到她手中。”
曹淮安转过铁青的脸看着赵梨煦,垂在股旁的手颤了起来,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赵梨煦手中留着那封乞师书。
这封书信的存在,身心就如有枷锁担着。
看到曹淮安露出怯色,赵梨煦感慨万分。
浑是杀机、心肠黑漆漆的曹淮安因为一个女子都变得有情有意。不过她早就不喜欢曹淮安了,一毫着意都不存。当初帮他,不过是想让萧婵离开,自己鸠占赵方域。可惜事情败露,她百口莫辩,赵方域恨她入骨,就连孩子都不要。
赵梨煦心想,赵方域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曹淮安。
赵方域生前未做皱眉事,却两手空,落得个万人捶,死后尸骨都无存。曹淮安呢,偿了大欲,满脸生花拥娇妻,随心所欲据幽州。
不过赵方域落得这个下场,有她赵梨煦的一半的功劳。
“我来呢,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那箭不是赵方域射的,赵方域死之后还背负着一个罪名,这也怪可怜的,不过我知道是谁放的箭。”
赵梨煦走到曹淮安面前,扬起一个有碍观瞻的笑容,低声说了个名字。
曹淮安展着的眉忽然扭在一块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梨煦耸耸肩,道:“随你相不相信,哦,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在墙阴里落了一个锦囊,里头有你写与我的信……”
曹淮安一听,推开赵梨煦,脚不点地地飞身离去。
*
曹淮安在屋外翻过儿自己说的话,窦成章径向而来,打一躬后道: “主公,今日还有一事是关于少君的。”
窦成章将午时生的事情都与曹淮安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曹淮安一双眼看着鼻尖,认真地听着,听了之后,更觉生气,气的是自己竟然不知她更涉了这种血腥事。
萧婵回了屋就伏枕而睡,意识才散,噩梦又来。
她梦见了一片火光,梦见一个与她容貌逼肖的女子躺在血泊之中,转而女子又变成了一条大蛇,缠绕在她身上……她的纤妍之足化成了一滩水,怎么也挪不动,只能平生的气力都凝聚指尖上,作用掌心上,掐出一道道血色月湾。
夜深人静,眼泪不知不觉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耳边猛不防有歘歘的脚步声,萧婵两皮子被胶住一般,怎么也剔不开,有人擦去颐颊的吊泪,还蛮力分开她粉拳说道:“婵儿醒醒。”
只是一句话,萧婵轻而易举的就睁开了泪光溶溶的眼儿。 曹淮安抹去脸上粘煎的香汗,道:“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看看把自己掐成什么样了?”
他指着掌心说道。
萧婵哭得粉颊捎色,嗝嗝断断的,哭湿了衣襟,声儿都哭岔了,一面哭,两脚还一面踹蹬榻。曹淮安一遍又一遍抹去泪珠,“别哭了,嗯?我不知你今日遇到的事情,还朝你吟吼,是我不好。”
这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脾性,曹淮安快招架不住了,哄了半晌,怀中人赏了左脸颊一个漏风掌之后才止了哭,才开始言来语去,控诉他的不是。
手掌与脸颊接触时的声响,与鞭策马儿三叉骨时一样,清脆,又狠。
“今日那东西血淋淋的,我闭眼开眼都是那个画面,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还是血淋淋的。我睡了一觉,可你、可你一直没出现,出现了就对我大吼大叫。”
萧婵言语格外滞涩,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把我气回荆州,也不来接我,你一定是不耐烦我了。”
曹淮安挨了巴掌,内心毫无波动,放下帱帐,隔去大半烛光,“是我脾气不好,让婵儿受委屈了。今日去秦楼,是去见了朋友,怕婵儿不高兴,所以想瞒着,没想到却让婵儿更伤心了。”
“什么人一定要在秦楼见面?曹淮安你又在拿假话欺绐我、塞我。”
萧婵哼哼的话里偷偷阑入些嘲讽。
秦楼里面的姑娘生得千娇百媚,仪态万千,慧性又得体,流目送笑,送一记秋波男子就失魂,香喉娇细,道一句话就让男子酥了身子。
想到血气方刚的男子穿梭在里头,耳收了娇音,眼收了美色。萧婵缩在榻角里,眶内噙泪,不禁冷幽幽的笑着。
当初她是被烧傻了脑袋才会随他回来,球子心肠的臭男人。
“你瞧,我说了婵儿也生气,不说婵儿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