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在局中迷,她怕他,看不到他眼中的笑。
画溪呈上那把匕首,借着微弱灯光,鞘上镂着图案在闪光,她道:“多谢王上成全,这把匕首是王上的,我特来完璧归赵。”
赫连汝培一见那匕首,两眼顿时发直。
景仲抬抬手,轻摆了几下,随即身子朝后躺了躺,似乎牵扯到伤口,唇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下:“不必,区区一把匕首,你留下防身。”
言罢,又道:“时辰不早了,尽早上路吧。”
画溪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眸光,抬手放在腰侧,福了福礼:“是。”
顿了顿,又道:“王上保重。”
转过身,步子却迈得极重,脚下如有千钧,每一次抬腿都需要极重的气力。
他伤得如此凶险,自己却要撇下他远去。
于公于私,这算什么?
但若不走,谁又知日后会生什么变故?
往前一步,是她向往已久的自由;而身后,那人对她恩重如山。
画溪双手紧紧交握着,心绪杂乱。
“咳咳咳……”
景仲将脸偏到一侧,一阵压抑地轻咳。
咳嗽声不大,却如鼓点敲打着画溪的鼓膜。
再度抬脚的时候,脚尖忍不住调转方向,她飞快转过身,在景仲面前弯下腰,蹙着眉问:“王上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不舒服?虞碌大夫还有多久到?药呢?”
景仲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没说话。他偏着头,将画溪往旁边一推,一阵压抑沙哑的咳嗽声,他喉头涌起一阵腥甜。
画溪眼睁睁看着他吐出一口鲜血,血是赤红色的,晃得她眼睛生疼。
画溪忽的双眼通红,红着眼睛巴巴地看着景仲,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儿:“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呢?”
景仲撩起眼皮,朝画溪瞥了一眼,唇角勾了个得逞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此行山高路远,赶路去吧。”
画溪抿了下唇,说:“王上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我留下来伺候。”
她从怀里挑了张帕子去擦景仲唇边的血渍。
景仲伸手握住她的手,取了帕子,自己漫不经心地擦着,他说:“不怕孤反悔,不让你走?”
画溪听到这话,犹豫了下。但她很快就拿定主意:“不怕,王上对我恩重如山,如果现在抛下你走了,我这辈子都将寝食难安。”
话说出口,心里那些繁杂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景仲眼睛半阖,觑着她的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颇有趣。
画溪对有怀道:“麻烦你帮我把桃青和苗儿送回大邯,若是她们问我,就说待这里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去找她们。”
有怀朝画溪一揖:“王后言重了,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