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见她气恼,微微挑了眉,却也不开口去问,安安静静地等下文。金玉怒气冲冲,瞥一眼阿九,见她半分开口询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不禁有些惊讶,&ldo;我这么生气,姐姐都不好奇为什么么?&rdo;她眨了眨眼,&ldo;如果你真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哪里还用得着我问?若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是自讨没趣。&rdo;金玉被她的逻辑惊得瞠目结舌,心头细细一琢磨,居然又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她皱起眉,觉得阿九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如她们这样的年龄,应该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可阿九却是个异类。如是一思索,金玉也没有往深了想,心头窝火无处宣泄,只能愤愤切齿道:&ldo;红莺和杨柳实在太过分了!当我好欺负么!&rdo;&ldo;……&rdo;红莺?杨柳?那是什么人?阿九略蹙眉,&ldo;我没听明白。&rdo;金玉缓了缓起,极力平复了一番心绪,这才将神情的原委说了出来,&ldo;早上你刚走,余嬷嬷便来喊我,要我去浣衣房帮忙。府上每日都会安排人去浣衣,我原本还思忖着,衣服总不至于太多,谁知堆得跟座山似的!我在衣服里翻了翻,发现红莺和杨柳把自己的衣服都堆进去了,大家都是三等丫鬟,凭什么要我帮她们洗衣裳!&rdo;说着更觉得委屈,吸了吸鼻子道,&ldo;我气不过,便去找余嬷嬷,可余嬷嬷非但没惩治她们,反而将我给骂了一顿,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没了……&rdo;听她说完,阿九心头思忖了一阵儿,又抬手抚了抚她的肩膀,安慰道:&ldo;先别哭了。我问你,余嬷嬷是什么人?&rdo;金玉揩了把脸,望着她道,&ldo;就是余嬷嬷啊,管咱们的。&rdo;她点点头,心下不解,又道:&ldo;她为什么偏袒红莺和杨柳?&rdo;&ldo;红莺是她的亲侄女,能不偏袒么!&rdo;金玉狠狠握了握拳,&ldo;真是太欺负人了……&rdo;原来是人家的亲戚,这也难怪了。阿九叹了一声气,摇头道,&ldo;这有什么办法。你年纪小,初入相府,没有相熟的人,也没有靠山,那些丫头不欺负你欺负谁去?&rdo;金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瞪大了眼道:&ldo;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这种人就活该被欺负么?&rdo;&ldo;我不是这个意思。&rdo;她目光平静,&ldo;红莺和杨柳靠着余嬷嬷,所以能欺负你。金玉,你要记住,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你能靠得住的人,那就只能靠自己。&rdo;金玉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好半晌才缓缓颔首,赤红着一双眼睛道:&ldo;那我该怎么办?去找总管说说?&rdo;阿九摇头。奴才都是狗仗人势的一丘之貉,怎么会过问她们的死活?&ldo;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么?&rdo;金玉急得哭起来,忽然又抬起眼定定看着阿九,这丫头倒是一副很有本事的样子,或许能帮到自己呢?便道,&ldo;阿九姐姐,你有什么办法么?&rdo;她如今身上带着金蝎蛊,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儿来的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呢?阿九不想掺和,却也没有明着拒绝,只是说,&ldo;且看看明日再说吧。&rdo;这天晚间的风尤其大,吹得外头的树枝东倒西歪,俨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风刮起来,似寒冬一般的凛冽。阿九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看着窗外,院中的玉兰树在风中飘摇,徒生几丝凄凉寂寥的意味。一夜不得好眠,次日天还未通亮便听见外头有人叫门儿,将门板拍得砰砰响。金玉从睡梦中转醒,咕哝着翻了个身,一面揉眼睛一面撑身坐起来,嘴里嘀咕:&ldo;今儿也太早了吧……&rdo;阿九披了外袍下了床,趿拉上绣花鞋朝房门走去,开了门朝外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鹅蛋脸,肤色略黄,平平无奇的五官,眼中的神色却透出几分高傲的姿态。见了她,那女子的眸中浮起几分惊讶之色,目光在她的身上一打量,问:&ldo;你就是那个新来的?&rdo;阿九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这女人口中的轻蔑,面色仍旧沉静,只是眸光微动瞥了她一眼,&ldo;你是来干什么的。&rdo;红莺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心头霎时恼怒,抬高了音量道:&ldo;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听兰单独给你们辟了个屋子,自己就高人一等!不过一个做杂活的丫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成?&rdo;听她这么一说,阿九起先没反应过来,细细一回味,心头又了然几分。高门大宅里讲究多,下人们出身低贱,自然不能与主子们同住。在相府,除了伺候主子日常起居的二等丫鬟和近侍,其余人的住所都在距离主院最遥远的西院。她最初也觉得奇怪,自己和金玉都是三等丫鬟,照理该同其它人一起挤大通铺,却能有一间单独的屋子。无论听兰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都足以令其它人嫉恨了。所以说,这才是症结所在么?阿九心下好笑,暗道这些女人还真是将小肚鸡肠这几个字显露得淋漓尽致,竟会因为这么件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报复金玉,这么一想,也觉得那小丫头确实无辜。她没有闲心和这个女人磨嘴皮,只是略抬了抬眼皮:&ldo;你究竟有什么事?&rdo;红莺平日里仗着自己的姑姑是余氏,一贯在三等丫鬟里头横行霸道,哪里吃过这样的鳖?见阿九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气得双眼里都要喷出火来,叉腰厉声道:&ldo;脾气倒不小,你信不信我……&rdo;&ldo;阿九,&rdo;金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有几分嗡哝,&ldo;怎么了?外头的是谁?&rdo;她略侧了侧眸子,&ldo;不认识。&rdo;阿九……阿九?一个极常见的名字,却令红莺面色微变。她目光再度回到这张精致的面孔上,神色中惊讶与疑惑交织。大人的手受伤,昨日曾指名要一个叫&ldo;阿九&rdo;的丫鬟去伺候,这件事传遍了府中上下,可谓人尽皆知。阿九……难道就是这个丫头?可是怎么可能呢……一个新入府的,还是个做杂活的粗使丫鬟,怎么可能入得了大人的法眼?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着门口的方向靠近,金玉打着哈欠走过来,一眼望见站在外头的人,登时睡意全无,一把上前将阿九往身后一拉,怒目而视道:&ldo;你来干什么?&rdo;大清早的就来寻麻烦,也忒缺德了吧!红莺略皱了皱眉,心头疑窦丛生,&ldo;你叫阿九?哪个阿九?&rdo;金玉见她神色狐疑,脑子里灵光一闪,回头朝阿九道:&ldo;你快回去睡会儿吧,大人手上的伤还没好,说不定今儿还得你去伺候。&rdo;这话坐实了方才的猜测,果然是她。红莺眼底急速掠过一抹惊惶,看阿九的眼神平添几分忌惮‐‐大人向来不与人接近,能让她去跟前伺候,无论出于哪种缘由,将来都不能再小觑这个女人。她抿了抿唇,也不再同阿九纠缠,只是道,&ldo;昨晚刮大风,树叶落得遍地都是,余嬷嬷交代了,让你们俩去清扫。&rdo;金玉气得不行,&ldo;相府那么大,我们俩怎么扫得完?你们其它人呢?&rdo;&ldo;我做什么活需要告诉你么?&rdo;红莺睨一眼金玉,语带鄙夷道:&ldo;赶紧吧,别磨蹭了。若是大人回来之前还没扫完,说不定今儿的两餐饭也没着落了。&rdo;说完轻蔑一笑,转身大步去了。&ldo;……欺人太甚!&rdo;金玉狠狠咬牙,转头看阿九:&ldo;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呐!人家都骑到咱们头上来了!&rdo;她却答非所问:&ldo;大人不在府里么?&rdo;&ldo;……&rdo;金玉愣了愣,又说:&ldo;听说昨儿宫里出了事,大人还没回来呢。&rdo;阿九略思忖,微微颔首,&ldo;知道了。&rdo;说着就要回身往屋子里走。金玉一把拉住她,&ldo;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啊?&rdo;她伸手指了指外头,理所当然道:&ldo;扫地啊。&rdo;☆、平花意自太|祖皇帝始,高家的君王更替了十又好几代,掐指一算,大凉的江山绵延至今已经是的理由登上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