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登时乱做一团,有的忙着扶贾母,有的忙着把贾赦拖走,有的又忙着去请大夫。
忙了大半天,贾母才悠悠醒了过来,贾赦的酒也醒了许多。
“去把珍哥儿喊来……”
贾母躺在床上,看着跪在床边的贾政,心疼极了。
还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个靠的住,那个孽障!
“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大哥他吃多了酒难免耍浑……”
贾政还没来得及表表孝心,贾母摆摆手,止住了贾政的话头。
“这话留着在珍哥儿面前说吧!”
后来贾母又问可有吃的,众人见贾母要吃东西,连忙把准备好的粳米粥端了上来。
王熙凤和邢夫人并不敢上前服侍,现在老太太正看大房不顺眼的,她们何必去做那眼中钉肉中刺,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贾母用了小半碗粳米粥,贾珍便来了。
候在外间王熙凤老远就瞧见了贾珍往这边过来,心中七上八下,打起了鼓,怪不得这老太太发癫似的把什么账都往大房头上算,怪不得自己都怀了孩子好几月了,还让她管家。想到那个掉了的男胎,王熙凤只觉着自己蠢极了,偏生她还觉着是件很有体面的事。想到自己贴进去的一些钱,凤姐只心疼极了。
邢夫人也是讷讷的,她没想到贾赦居然不是贾母亲生的,这件事先时可是一丝风儿都没有,若是贾赦不是嫡长子,那嫡长子便是贾政了。如今贾政好歹还有个员外郎的公职,若是老太太执意要贾政袭爵,那平日里花天酒地的贾赦,还能落得些什么?!
凤姐慌过那一阵,缓和过来以后又觉得这是机会,最好是大房被赶了出去,她也可以想法子带着巧姐脱身,如今倒是要想法子让贾琏休了自己才是,凤姐虽然没有朝堂之上的男儿那样深谋远虑。可她终归和王夫人那样见识浅薄的妇人不同。
别的不说,单说这荣国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陷害黛玉,先时还存了贪墨林家家产的念头。黛玉还只是个县主就让这府里吃了不少亏,如今又成了王妃,那还了得。而且先时宝玉调戏的婢女,就是那位殿下的。
虽然老太太总说宝玉好,凤姐还是去过几场宴席的,宝玉至多就是北静王逗趣的罢了。凤姐想到这里心中一凛,难道先时宝玉被抓去做诗读,是那位殿下刻意为之,原来这府里早就被盯上了!?
王熙凤被这个念头吓得一身冷汗,在心中祈求黛玉说话算话,想到自己其实没帮上黛玉多少忙,凤姐心中有些没底,绞尽脑汁想着黛玉还想让这府中如何,她也好投其所好,只求黛玉能放她们娘俩一马。
虽然被休这一事丢尽了女人的脸面,就算没有了男人,好歹她们还有银子,凤姐已经是惊弓之鸟,觉得身边的人一个都靠不住,倒不如赶紧脱了身去,不然今后上面降下旨意,这府里的女眷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太太,太太!大爷来了信!”
周瑞家的捧了蜡封的信,一路小跑掀了帘子进来。
周瑞口中的大爷,正是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今上登基之后,王子腾被调了外任,一家老小都跟着王子腾出去了。
这才是聪明的做法,想到这荣国府就在京城,上面的人若是要杀,连跑的时间都没有,凤姐想到此,也十分关心这信中写了什么。
当然以王熙凤这点子政治素养是不知道离了京对王子腾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如今凤姐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离了这繁华的京城去,她心中已经认定了贾府会被抄家,可不想陪着这些人一起掉了脑袋。
这信虽是王子腾写来的,但是贾母也在跟前,贾政是一家之主,周瑞家的如此急吼吼跑了过来,她也只能让贾政当了面拆开来,当下就念给贾母听。
贾政拆了信,拿在手里这信封厚实,想来是写了不少想说的话,不曾想拿出一看,竟有齐整整的五张银票,每张一千两,正好五千两。当然内里也有信件,写了些家常问好的话,又说知道这府里如今越发不容易,然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他又是王夫人的兄长,让府里不要见外。
听了这信,又见了这些银票,贾母脸上那叫一个臊啊!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家中无钱,又出了那么些事,王子腾送来这钱,确实可解燃眉之急,同时也是提醒贾家,王家还有他这号人在呢!
王夫人听了哥哥的信,红肿不堪的眼泪又滚下泪来。
“我的儿……倒是错怪你了……”
贾母翻脸比翻书还快,伸出手来摸了摸王夫人肿了半边的脸,心疼道。这下王夫人更加委屈了,不由呜咽起来。
“夫人,先时是为夫错了……”
贾政也连忙顺杆爬。起身给王夫人深深作揖,以示歉意。
“这家中便辛苦你了,日后还有好些事,我现时不觉哪里难受了,你们也各回各处,歇着去吧!”
贾母让把银票给王夫人收着,又吩咐小辈们各处去休息。
“母亲,那珍哥儿?”
贾政又问,先时遣了人去唤贾珍去了,这贾母又改了主意要歇着。
“无妨,我只是,想找珍儿说说话,顺便商量一下宝玉的婚事。”
贾母见家中得了银子,王子腾又这般臊贾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心中所谋那事,要名正言顺的话,还需多计较,倒冷静了下来。
于是小辈也只能退下,王熙凤满想着今晚上会闹一次大的,不想居然这么不疼不痒的完了,回去时心中还郁闷得很,本指着今晚有好戏看的,不料却没看成。
这兄妹之情,比之叔侄之情,前者更是深厚,王熙凤叹了口气,只叹她无能,不能给巧姐养出这么一个兄长来。
当夜谁人都不知贾母同贾珍说了什么,而后的荣国府好似又恢复了先时的模样,大家照例各过各的,只是湘云不得不回去了,这说媒照着规矩是要男方登门好几次,一来显示男方求取的真心,再者也显示出女方家女儿的金贵。
史湘云和贾宝玉二人就要正式下定,是以湘云也不好再留在贾府了,湘云住在那潇湘馆里,先时听说贾母不好,可是又因为贾家有家事要处理,是以她也不好和贾家人一同去侍疾,后来见贾母好些了,才去问安,又知道自己和宝玉要正式定下,她想着那晚必是贾家商量过了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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