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二狗是一個皮膚曬得黝黑的青年,長相還算憨厚,被她的突然開口嚇得一連咳嗽了幾聲,「我就是經常在宿州那邊跑動,聽了點市井流言。」
「我也是聽過的。」最前方領頭的那個漢子,也是本來一直沒說話的。這會一開口,聽起來甚至有些柔弱。
秦鑒瀾抬頭看去,目光越過馬車,勉強看到領頭的人。那人不同於馬幫其他走南闖北的漢子般健壯,也不同於賀子衿那種精壯,身段幾乎和她一樣,看著也有點柔弱,臉也白淨。
「書生知道的最多,」剛剛那個喊著去涿下城找相好的色鬼說,「我信書生說的。」
「你信書生?」是那個調笑色鬼的相好長得太抱歉的聲音,他似乎最喜歡和色鬼作對,「你天天就說他講的都是編的。」
「這可不是編的,」前頭的書生聲音小,努力地扯著嗓子,「在宿州待得久的都知道,雄獅大君嘛。鐵漢柔情,宿州人也愛聽這些,跟都城那些人一樣的。天下的人,都是一樣的。」
「還是二狗兄弟說吧。」秦鑒瀾笑眯眯地,實則催促他們趕緊進入正題,「書生兄弟補充。」
「嗨,其實吧,」二狗不自覺地左顧右盼起來,也有點結巴,「就說賀子衿的娘,他們宿州人喊作額吉的,其實是個牧羊女。」
他結巴了半天,也就憋出來這麼一句。
「沒了?」輪到色鬼意猶未盡了,「跟他回去享不享福有什麼關係?」
「你傻呀,」作對不負眾望地接話道,「雄獅大君好幾個兒子,背後都是宿州了不起的貴族。更別說他那個大兒子,額吉是海東青家族的。賀子衿的額吉地位又不高,人也不在了,他自己年齡又小,本身還不成器,回去也拿不到東西。」
「大君對他這麼差嗎?」色鬼似乎撓了撓腦袋,「我老爹窮成那樣,還會給我塞碎銀子呢。」
秦鑒瀾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額吉不是什麼貴族的麼?」
道倫梯布說賀子衿是他表弟,那賀子衿的母親,自然也就是觀星師家族的了。
「哦哦,我知道,」二狗像是被她提點了一下,反應過來,「他額吉確實是那個西納爾家的。」
「宿州人都知道的呀,」書生在遠處忍不住悠悠地開口,「賀子衿的額吉是西納爾家的女兒,但是是給阿爾斯楞強占的。」
「強占?」色鬼皺眉。
「阿爾斯楞什麼要不到,非得去強占?」作對皺眉。
「都強占了,阿爾斯楞的脾氣,怎麼還肯放西納爾去牧羊?」秦鑒瀾疑惑。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二狗回答作對,面對兄弟時,語氣和思維馬上清晰了許多,「西納爾嘛,後人都差不多要沒了。阿爾斯楞那種多疑的皇帝,肯定想要一個西納爾放在身邊,隨時隨地幫他看占星秘卷。」
「所以宿州很多人都覺得,」就連茶老大也不由自主地插嘴,「賀子衿的額吉,生前是很得寵的。」
「肯定是一個愛情故事咯,」書生在最前面笑了笑,「草原的大君,起初為了利益,強娶西納爾家的小女兒。後來良心發現,心傾於她,她說要去牧羊,大君也默許了。又有誰不知道,說是去牧羊,其實大君暗地劃出了她帶著賀子衿去的那片草原,還派了點人駐守呢。」
「只是都說了想去牧羊的人,」秦鑒瀾望著遙遠的天際,低低地說了句,「又怎麼會喜歡活在別人的監視下呢。」
「所以啦,強扭的瓜不甜,」書生那邊也沉默了一會,「那個女人,最後說是鬱鬱而終了。」
「那就更該對她的兒子好點啊!」色鬼似乎頗有感慨。
「四旗,你家裡肯定很舒服。」作對冷不丁地說。
似乎他不會說「幸福」,或者覺得這兩個文縐縐的字眼應該屬於書生,而不是馬幫,只好說「舒服」。
「突然被你喊名字,後背涼颼颼的。」四旗有點不好意思。
「還沒介紹吧?」茶老大像是剛想起來,「這是二狗,這是三算子,這是四旗,這是書生。這是蘭姑娘,蘭花的蘭。」
「聽上去只有二狗是真名。」秦鑒瀾笑了笑。
「只有陳老大是真名,」二狗說,「我家是養狗的。不過我聽說的跟書生聽的不一樣,不是鬱鬱而終。」
他看了看無人的四周,神秘地壓低了聲音:「說是被大君親手殺掉的。」
「怎麼可能!」書生震驚地拍了下馬背,「宿州那邊,說大君怎麼怎麼寵愛西納爾的,多了去了。每件事都有鼻子有眼,說得頭頭是道的。」
「那當然了,」三算子接話,「你要是黃羊,獅子也寵愛你,恨不得天天都跟你在一起。」
「那你是堅信,大君娶西納爾,是想留一個占星師在身邊咯。」四旗嘆了口氣,「還是我們這些人的感情真實啊!」
「他們那些人,畢竟是帝王之家,」四算子搖了搖頭,「對待感情,哪有對權力那麼看重呢?」
秦鑒瀾低頭,撥弄指間的韁繩。思緒卻還是忍不住往他們的討論那邊飄。
「還有賀子衿這種的,」二狗頗鄙夷地補充,「皇城第一紈絝,都喊了十年了。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權力,更不在乎感情了。」
「可是根據三算子說的,」書生不甘心地論證,「賀子衿沒權力,不該更看重感情麼?」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