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微风吹拂,带了点百合的清新香味,这是他的妈妈最喜欢的花,每年爸爸妈妈结婚纪念日时爸爸就会买一大车的纯色百合来送给妈妈,小的时候听羽哥哥说过,爸爸当初就是以一车子的百合赢得了妈妈的心,所以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时家里总是有大把大把的百合,那种香味他至今难忘,因为那也是妈妈的味道。轻轻吸了口气顾哲轻声道:“妈妈……今天是你和爸爸结婚三十年的纪念日,我替爸爸送花给你……好吗?”
对着看不见的墓碑淡淡一笑,犹如看见了妈妈慈爱的脸。“妈……你和爸爸在那边……好吗?有没有想我和羽哥哥?”
笑容很美却足以令旁人心碎,小小声的声音像是孩子对母亲撒娇时的甜美——“我很好啦,羽哥哥他……也很好,不用老是担心我们,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啰!妈……过了年我就二十了,所以……所以你和爸爸都不要担心我……我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姨……她很疼我……很疼我的……”
顾哲涵哭泣着说不下去,他能说什么呢?对着冰冰冷的墓碑他又能说什么呢?说得再多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听得见吗?听不见了,永远也听不见。从没见过顾哲涵这般脆弱过,就连刚见到他奄奄一息时也不见得他比现在更脆弱,莫子希看得心里很难受也很不是滋味,一个坚强倔强的人突然在你面前失控赤裸裸地展现他不轻易表现出的内心脆弱的一面时何人可以做到不动容了?为他难过,为他心疼,为他的眼泪而伤神,为他哭泣的声音而哀伤。莫子希心好疼啊!因为顾哲涵哭了……“小涵……”
莫子希走近跪在地上的顾哲涵,轻轻把手按在顾哲涵肩上,这时他才知道小涵的身体在不可自抑地颤抖。“小涵,你怎么了?”
绕过顾哲涵的身体莫子希转身移到他面前。顾哲涵还在哭,不停地哭,也哭出声,也流出眼泪,好像要把以前没流完的眼泪一次性流干,泪珠一颗接一颗掉下来,每一颗都落入纯色的百合花里,哭出的声音也并不是干嚎,是很低沉很低沉的那种,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哀求,莫子希知道如果不是真正伤心的人是不会这个样子的,因为有生以来他也只有过唯一一次哭成这样子的时候,真正的伤心,真正的哭泣。“小涵,我们该走了。”
莫子希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再让他这样哭下去很有可能会窒息或着晕厥。“好……”
带着哽咽顾哲涵好半晌才答了一声。也许是由于跪了太久腿脚都麻木了,也许是哭太久了,真的让他产生了眩晕,当顾哲涵站起身时有些站不稳,糊乱伸手平衡自己的身体却无意中扶持到了冰冷的墓碑。手指顺着墓碑缓缓往下,大理石墓碑的平滑和冰冷都一一流入顾哲涵指尖汇入身体的最深处,手指的滑动终于停止,停留在了墓碑的照片上,轻轻抚摸着,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抚摸着,好想再看一看爸爸妈妈的脸啊!爸爸还是那是像平常一样眯缝着眼睛吗?妈妈说过那样的爸爸看起来像腹黑的狐狸,爸爸却说那样更有魅力。妈妈还在在意眼角上多了几条鱼尾纹吗?爸爸明明都说了就算整条鱼都挂到妈妈脸上也无所谓的。妈妈还会在意吗?不会了吧!时间已经在他们的身上静止了,再也不会再有眯缝着眼睛的爸爸了,也再也不会有担心皱纹增多的妈妈了,他们变老的权力、渐老的生命都已经被自己剥夺埋葬了。尽管顾哲涵穿了一件不算簿的外套但冷意好像不是冬日的寒冷带给他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让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就像得了帕金森那般不受控地瑟瑟发抖。一旁的莫子希看出了顾哲涵的异常惊诧不已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顾哲涵身上,带着莫子希体温的外套根本不能让顾哲涵的颤抖停止,好像掉入冰水中刚捞上来的人那般无助和彷徨这也让干着急的莫子希产生了无助感,他帮不了眼前这个少年。“子希……子……希……”
顾哲涵冷到连牙齿都在打颤,“能不……能,抱着我?冷……我好冷。”
什么都不用说莫子希用行动代替了语言,有点粗鲁地一把把顾哲涵拉入怀中轻轻揉搓着他的背好让他的体温恢复正常,等耳边传来顾哲涵平稳的呼吸时莫子希才停止揉搓,改用手轻柔地抚着顾哲涵的发丝,像平日帮猫顺毛般轻轻的一下再一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好像效果还不错,至少顾哲涵现在的情绪稳定多了。刚才他真的快要被顾哲涵吓死了,到现在他也搞不明白刚才当小涵伤心欲绝情绪失控时他为什么会感同身受,也许那时的顾哲涵让他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亲了吧。等哪一天自己有时间了也该去看看她了,毕竟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爱他的人,曾经——莫子希的怀抱很温暖,有一种让他想继续停靠的冲动,顾哲涵蹭了蹭脸把头埋得更深一些,他需要这样的怀抱需要这样的温度,离开了也许他就会撑不下去。背后有他最爱的亲人却是他最不能面对的人,因为这不仅仅是亏欠或单纯的恩情,他欠他们太多太多了,多到顾哲涵的一个肩膀也扛不下来。“小涵,你还好吗?”
低低地问了怀里的人一声,声音轻柔得好像怕吓到怀中人一样。没有说话顾哲涵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我们该走了,你可以吗?”
还是没有说话依旧点头应答。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怀里的人自动退出,莫子希也不打算亲自动手拉开距离,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同一种姿势站立着。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耳边能听得见的除了双方的呼吸声还有微微拂着的轻风,谁也没出声却都同步感觉着手臂收紧的紧窒,紧紧拥住怀的紧窒,被人紧紧环抱住的紧窒……心情放松下来时身体就是显得格外疲劳,再加来昨天晚上一直就没怎么睡过觉顾哲涵在莫子希怀里沉沉睡去,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正在下坠落莫子希无奈只能再次收紧手上的力度。轻轻靠近顾哲涵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就像在亲吻一个熟睡的孩子般自然和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柔情印下他的承诺——好好保护他。顾哲涵还不到二十岁,与其说他是一个大人不如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失去眼睛的他比任何孩子都要容易受到伤害,更何况他背负的又太多太重。总有一天他会被他背上所承受的罪责所压倒,到那时他是会被自己折磨得疯掉呢还是会再次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会选择圣诞节来陵园的人不多,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个,谁也不认识谁,而在同样一个地方却都有怀念的人,生命短暂,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逝去的生命已经逝去再也不会重新再来过,留下的是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只有活着的人去承受,如果不能忘记而背负一辈子的话那算不算也是一种残忍呢?结果这年的圣诞节莫子希什么都没做,不——做了,一整天地抱着一个睡熟的人。谁又能知道莫子希(2431字)等颜傲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时已是快下班时间,一路上塞连的塞车,交通事故的交通事故等了好半天颜傲才把车开回来,该死的他竟然忘记今天就是圣诞节了,明明记得是明天的啊,那今天一整天拼命地把两天的工作量提前做完又是为了什么?(其实不想说的,但还不得不嚎两声,愚民啊愚民!)就在他把车停到车库一路小跑着上楼时却在他家门口看到了一幕不该看到的景象,莫子希亲昵地把顾哲涵过长的发丝拢到耳后,眼里的宠溺和专注更是颜傲不敢置信的,更让他惊诧的却是顾哲涵也顺从地接受了莫子希的亲昵,没有表现过一丝的排斥,仿佛这样的行为再自然不过。他们怎么会?怎么会?无数个的怎么会回响在颜傲的脑海里,等到莫子希望着他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时颜傲还是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如雕塑般静谧但呼出的热气却早已泄漏他太多的愤怒了。是愤怒、是嫉妒、是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接下来对顾哲涵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到死都不能释怀的事情。狠狠地插入钥匙用力地拧开门,颜傲的手都在颤抖,以至过于用力大门的钥匙竟硬生生地被他拧断在锁眼里,但门却开了,并不是颜傲已断掉的钥匙开的门而是刚回来的顾哲涵帮他开的门。刚想转身的那一刻,顾哲涵就被颜傲毫不留情地拖入他的房间狠狠摔到了床上,颜傲睡的床虽很柔软,但过于用力的抛掷顾哲涵的身体还是让床产生猛烈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