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离金銮殿只有一步之遥。
祁然已经战死,蜀中的旗帜倒在他身上,被鲜红的血浸透,陈昭带伤剑指祁冽,二人均已伤痕累累。
“束手就擒可以保你一命……”
祁冽回头透过弟弟看到了数众蜀中精兵的尸体。
他把他们从蜀中带来,却没有办法把他们从蜀中带回去。
祁冽摸了摸祁然的头,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蜀中王府就要垮塌,而他要保住隆庆。
只有保住了隆庆,他日才有大仇得报的一天。
“此事皆我蜀中所为,与他人无关。”
陈昭的剑很快,祁冽的刀却更快。
他一刀穿透了自己的心脏,就像对着敌人般毫不留情面。
易钊在旁冷笑,“倒是是个男人。”
红色的烟花从夜空中炸开。
远在公主府的隆庆似有所感,抬头看着绚丽的烟花,心脏抽搐成了一团。
这是一个有月有雪的夜,隆庆遣散了台上的戏子。
公主府的宫人宫中自会收回重落,公主府中的众多男宠昨日已经被他悄无声息地送走,偌大的府中高楼林立,却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隆庆的身边站着锦珠和温姝。
他饮着地窖中酿出来的梅子酒,一口接着一口。
温姝握住隆庆的手,入手的五指冰凉如雪。
隆庆叹息道,“锦珠,带着温姝去找密旨罢,走密道离开这里避避风头。”
温姝站在隆庆身后,这个曾经说要与他一起下地狱的人准备一个人下地狱了。他心中顿生大梦十年的悲凉之感,烽烟既起,谁能全身而退?
“祁凤霄!”
隆庆眯着眼睛笑了,“本王还没死呢,不用叫的那么大声。”
这世上最痛苦的是什么?
不是垂髫少年两鬓白,不是七十甲子未高中,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苟且偷生十二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他在笑,仿佛从未如此释然过。
他终于可以在他最后的日子里自称本王,做回曾经那个众星拱月的隆庆王。
他就要死了。
温姝嗓子疼的说不出话,好像断肠的毒又作了一遍。
“将来好好娶个女人过日子,能离开这朝堂就不要再卷进来。”
“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吗?”
隆庆眨了眨眼睛,“本王想了想,若是死了,日后还得有个人来上香。”
“我不会来给你上香,也不会给你收尸。”
隆庆摊开了手,“那便死了做个潦倒鬼。”
锦珠泪流满面。
温姝一跺脚,咬牙道,“你便自顾自做你的潦倒鬼去!”
隆庆看着温姝牵着锦珠离开,红色的衣袖舒展开,眼中风云散尽,疲惫慵懒的神态显露出来。牡丹还在他的袖裙上盛开,轻轻哼起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