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跃看着满案的生肉生菜:“算了,别让他来添乱了,大家都等着吃饭呢。”
亮亮满月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份了,天气凉爽起来,虽然还有点秋老虎的燥热,但是比起八月份来,已经是太舒适了,赵明月觉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三伏天坐月子,只要扛过三伏天坐月子的人,都能成大事业。
亮亮戴着虎头小帽,穿着虎头鞋,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衬着他雪白的肌肤,那叫一个粉雕玉琢,任谁见了都想去啃一口。大家都争相抱着这个小娃娃玩,一个月大的孩子还不会认人,谁抱都可以,赵明月乐得清闲。
家里空前热闹,大小孩子齐聚一堂,京京,冬冬,壮壮,亮亮,年龄大小不一,笑声、哭声此起彼伏,别提多喧闹了。
方姨看着这么多孩子,不由得感叹起来:“我们家淮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结婚啊,还不找,眼看就要四十了。”
宋小蕊说:“妈,我哥才三十四呢。”
方姨苦笑了一下:“按虚岁可不就是三十六了?离四十还差得了多少?”
赵明月问宋小蕊:“对了,淮海哥怎么不结婚?”
宋小蕊叹了口气:“我哥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当时他在新疆当兵,姑娘是文工团的,后来那个姑娘主动要求去边疆哨所演出,其实就是为了去看我哥,结果返回的时候遇上雪崩,人就没了。这事就成了我哥心中的伤疤,谁都不能去碰去揭。我妈着急啊,都试探性地问了好几回,被我哥不咸不淡地回绝了。这都十多年了,我哥还没走出来呢。”
赵明月惋惜地叹了一声,原来宋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痴情种。也是,这年头重情重义的人本来多,为一句话等一辈子的都有,更何况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呢。
出了月子,赵明月开始和沈旭跃商量母亲的事。当初赵明月是打算过等自己生孩子的时候接母亲过来照顾自己几个月,没想到沈旭跃在自己刚怀孕的时候就出国去了,提前把母亲接了过来,现在孩子都出生了,母亲在北京住了大半年,虽然她不说要回去,但是明显地,母亲想回家了。她也打电话回去问过父亲,老人家并不想来北京,既然这样,那就只有送母亲回去了。
“我们去找个可靠的保姆来吧,让你妈帮忙去打听一下,老家的亲戚也可以,关键是要老实可靠。”
赵明月说。这年头还没什么正规的家政公司,找人都得靠熟人帮忙。
沈旭跃点头:“嗯,我跟我妈去说一声。”
“等确定能找到人,然后咱们就送妈回去,三哥今年要结婚,家里事情肯定不会少。”
赵明月当然希望母亲给自己带孩子,但是这种情况,自己也不能太自私了,家里还有好几个哥哥呢,况且父母也有自己的生活。
沈旭跃点头答应下来,沈母听说他们要找保姆,便答应去帮忙寻访。托赵明月在学校工作的福,孩子是在假期生的,不用提前休产假,开学之后还能休三个月的产假,这样可以到十一月中旬再去上课。
九月底,沈母说找到了一个比较可靠的本地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愿意来帮忙看孩子。沈旭跃每个月给二十块钱的工资,吃住都在自己家里,对方挺满意这个待遇。赵明月说,先让来试试吧,要是合适,就留下来做,要是不合适,还退回去。毕竟带孩子的事不能马虎,要是身体不好,或者人品又问题,这些都是不行的,对孩子影响太大了。
找保姆的事也早就跟母亲说好了,等找到保姆,就送母亲回家去。胡年春一方面心疼女儿花钱请人看孩子,一方面又想回家。赵明月说:“妈,爹他又不肯来北京,我们也不能一直把你留在北京帮我们照顾孩子。二嫂又快生了,三哥年底也要结婚了,家里事情多,都需要你回去操劳。我这边请得到人,所以就先送你回去,以后等家里那边你们都没事了,再接你们过来玩。”
做父母的当然都希望面面俱到,能够帮助子女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这不可能,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胡年春听说女儿已经安排好,便答应下来。
新来的保姆是本地人,很快就到了,是个收拾得很干净,性格也很爽利,做事麻利,带孩子也是有经验的,据她自己说,她的孙子也才刚上幼儿园,才带了孩子不多久。赵明月和胡年春看她照顾亮亮还算麻利,虽然有些小细节和她们处理得不一样,但那是个人习惯问题,没有大问题,于是都放了心,让她先做着。
这边保姆一定下来,沈旭跃就休了几天假,送丈母娘回老家,这还是去年结婚时没休完的婚假,一年内有效,这正好就快到一年了,所以这次干脆就休完了。赵明月也想回去,但是孩子太小了,还是等年底的时候再回去吧。
沈旭跃送岳母回到家的时候,月亮湾正在发生大变故。时值1983年,正在开展全国性严打,这次严打力度空前绝后,惩罚措施也是相当严厉。有人不满村里的茶叶收入的分配方式,居心叵测跑去派出所告状,说村干部贪污,于是快七十岁的老主任被抓去审讯。沈旭跃回去的时候,老主任还被关在派出所没出来呢。
赵明月当初让村里带头办工厂,就是为了躲避这场严打,结果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善意之举给村主任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远远低估了人性之恶。
沈旭跃从北京回来,大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他去救人。在大多数老百姓心目中,北京那地方的人都是干部,更何况沈旭跃还是在北京当干部,一定可以想办法把老主任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季节变换,时冷时热,感冒了,头晕恶心,没精神码那么多字了,大家将就看吧。
之前好像有个地方,说于有芬闹离婚那年是83年,是我时间算错了,应该是82年,我回头去改一改,抱歉。
第九十二章办厂
说起这个告状的人,就是汪秋兰的爹汪长福。村里茶厂的收入一直都是按户头分的,很多人家儿子一结婚,就赶紧分家出去,这样便可以多分一份钱。汪家人口多,加上汪秋兰,一共是六个子女,他家女儿多,儿子少,而且儿子还年纪小,不到成家分户的时候,所以每年收入分配下来,他们就觉得自己家里吃亏了。汪长福和唐九妹两口子去村支书和村主任家里闹过很多回,要求按人头分钱。
但是分配这事是大家开会讨论决定下来的,本来就没法存在着绝对的合理性,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岂能是说改就改了的。所以尽管他们闹了很多回,都没能如愿。唐九妹为此跑到村里的几个干部大吵大闹过,把人都得罪光了,矛盾完全不可调和。他们家早就里子和面子全都挂不住了,整一个变成了破落户,跟泼皮差不多。
严打这个政策下达之后,不少地痞流氓都被抓了起来,唐九妹回娘家听说某村的一个村干部因为贪污被抓了起来,便回来和汪长福商量,跑到派出所去告状去了。要知道,严打期间,每个地方的犯罪分子数量都是有指标的,所以只要有人去检举你,基本上都要被抓去审讯。老主任倒霉,就这么被抓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