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平站在门口目送梁大东,梁小东,吴秀丽下楼,然后关上门,回到餐桌前瘫软在椅子上。然后他的头颅深深低垂下来,整个脸抽巴着,像是痛苦极了,他的手揉捏着他睡衣的衣角。此时他衣角上那一块花布补丁格外显眼。
张晓初端了茶盘从厨房走过来,一边为程小平倒满茶水,一边说:“老程,这么做行吗?”
程小平不断眨巴眼睛,他那短小粗大的眼睫毛,像是毛刷子一样在他眼前忽闪,一会儿后,他的眼珠盯住餐桌上的茶具不动了。茶杯中橙黄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烟雾,水面上的茶叶随着翻滚的水纹上下沉浮,茶水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张晓初一双小巧白胖的手拿着茶壶放在桌面上,然后她坐在程小平的对面,愁苦地看着程小平。
程小平说:“我们的儿子在国外读书,仅凭着我们这点工资无法供养他,为了儿子的前途,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然后他走到厨房窗户前站住。张晓初随即跟随着他走过来。
夜幕漆黑,黑暗笼罩着马路两边的路灯,梁大东,梁小东,吴秀丽上到吉普车上,吉普车前照灯亮了,梁大东驾驶吉普车缓缓驶入大路。
梁小东说:“哥,明天我去深圳了,就不能陪你去信用社了。”
梁大东目视着前方,“事情已经基本办妥了,你明天不去也可以。”
梁小东没再说话,梁大东把梁小东送回家,然后开车回到市委小区住宅楼7号楼1单元门口,他和吴秀丽先后下车,进入门栋上到2楼右门,回到家。
他们的家很大,有一百四十多平,一共三室一厅,两卫,属于南北通透的格局,屋里的装修华丽,棚顶着的灯虽然大小不同,但是每一盏灯都是水晶灯,四周墙壁都贴着淡黄色彩绘壁纸,然后就是家具,——每件家具都是紫檀木的,那紫油亮的光芒在屋里泛射时,显出这屋里的富贵气。
梁大东来到客厅,坐在沙上,吴秀丽回卧室换了一件睡衣后走到一间小卧室。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盖着被躺在床上,她在做梦,她闭着眼睛,一双手抓着自己头顶上的两个小辫子,咯咯地笑,笑后她的双手伸进被窝里,侧躺着噘起小嘴,呼呼睡着。吴秀丽爱抚地抚摸她的秀,注视着小女孩面容的眼神里充斥爱怜,很快她慢慢地低下头,亲吻小女孩的面颊。小女孩有所察觉,她长长眼睫毛忽闪,她的眼睛却没有睁开,梦语着说:“小明子,你父亲比我父亲官大,你就亲我呀!真欺负人呢!”
吴秀丽微笑,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
梁大东从酒柜中拿出两个高脚杯,一瓶1982年的拉菲,回到沙坐下,倒满了两杯酒。在这客厅里除了一个酒柜之外,还有一个收纳柜,上面一个个方格子里分别放着明代的瓷瓶,古人字画,以及数不清的小古玩。四周墙壁着挂着四幅水墨画,一幅水墨画上落款上写着唐伯虎,另一幅画落款写着李清照,其他两幅山水画虽然是当代画,也都是名家。
梁大东喝了一口酒。他的面颊上显出两抹红晕,瞅人的眼神开始迷离,他搂住吴秀丽的脖子,在她面颊上亲吻了一口。吴秀丽把梁大东推到一边去,“喝完了酒,再洗澡,要不别碰我。”
她说,脱掉袜子露出一双白静静,肥胖胖的小脚丫,她把脚丫搭在茶桌上,拿着指甲刀剪指甲,然后又拿着指甲油,把自己的脚指甲涂抹成红色。
“这次在信用社贷款的事儿,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
她说,“千万不要被纪委的人盯上,不然我父亲,还有我们都会很麻烦。”
梁大东说:“放心吧!纪委的人抓不住我的把柄。”
然后又喝了一口酒,之后他去卫生间洗澡,然后和吴秀丽进入卧室。
床板吱呀呀的响声从卧室里传出来,男人的汗臭味和女人的香水味透过门缝弥漫在空气里,过了许久,屋里的灯才闭了。
第二天一早,梁大东,吴秀丽,梁静初(梁大东和吴秀丽的女儿)吃完了早饭,然后梁大东先送女儿上幼儿园,又把吴秀丽送到省委大院,就开车到了人民大街省信用社办公楼前。他从车里下来,然后直接去了三楼会议室,程小平正在开会,他直接走进会议室坐在角落里。
在宽敞的会议室里,程小平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位置上,台下一排排座位上,坐着形形色色的男女。程小平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经济蓬勃展,人民生活逐渐富裕,我们身为金融企业工作者,理当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为中国经济展站好岗,把好门,不该流入资本市场的资金,我们绝对不要审批,不符合政府规定的项目,我们一定不会给与支持,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支持社会主义建设,为中国经济展提供充足,有效,持久的动力源。”
程小平站起来,面对所有人鞠躬,行礼。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然后程小平走出会议室,梁大东跟随他出去。
程小平扫视走廊四周,见没有人,他低声说:“你们以谁的名义贷款?”
梁大东说:“我父母的名义。”
“他们是做什么的?”
“目前在家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