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一边扶着陆闻往马车上去一边快声道:“他从茶馆的二楼摔了下去,快回府,先唤大夫来。”
翠燕“啊”
了一声,惊愣地看了看陆闻,又惊愣地看了看不远处两层楼高的茶馆:“从,这个二楼吗?”
“嗯啊,快启程,别耽搁了。”
沈南枝点了点头,没躲注意翠燕讶异的神色。
翠燕张了张嘴,心里嘀咕着,这般高度对于陆闻来说不是轻轻松松吗,怎就摔下来了,还这样一副伤重的姿态。
可陆闻除了姿态似是伤重的模样,那面目表情却全然没半点异样,轻松淡然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仅是想借着机会往沈南枝身上靠。
阿国看了一眼,这便拉了拉翠燕的衣角,翻身上了马车,缰绳一抖便驶着马车朝山上而去了。
翠燕坐在马车前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回头朝里头开口问道:“沈姑娘,主子怎会突然从茶馆二楼摔下来了?”
马车内沈南枝刚放稳了陆闻的身子,被翠燕这般一问,手上动作顿时一僵,面色也不自然地泛起红晕来,思及方才在茶馆雅间中发生的事,便支支吾吾半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翠燕,别多嘴。”
马车外传来阿国的沉声。
翠燕嘟囔了几句,声音太低叫沈南枝没能听清,脸上的红热却是更甚了,一旦想起那些画面,便怎么也挥散不去。
身侧突然凑来些许温热,陆闻身子前倾靠近她,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又低又沉道:“翠燕问你我是如何摔下去的,怎又脸红了?”
上扬的尾音像是带着几分逗弄的意味,沈南枝却是霎时回头,忙不迭按住了陆闻的肩膀:“你快坐好,别动着伤口了,还不知是否有伤到骨头,待大夫看过后才知晓,可别错了位,很快就到了,你再忍忍。”
本是起了逗弄的心思,说出了逗弄的话语,却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反应。
陆闻定着眼眸直直看着沈南枝,身体被她不由分说却又动作轻缓地靠回了椅背上,她满脸担忧,神色认真,丝毫不在意他的玩笑话,满心都在想着他的伤势。
胸腔像是突然被什么情绪充满了,酸胀又绵软,泛起些许痒意,却怎么也挠不到,他被人无比重视地放在了心上。
他想起叫沈南枝误会了去的那个乌龙,她错把陆莹认成了那位与她通信的友人,陆闻不傻,即使以往大多都不怎细看沈南枝寄给他的信,但从简短的信件和偶尔宋时钦带来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晓,这个通信的友人于她而言很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与她互通了心意之后他才可笑又幼稚地无法抑制自己与自己吃醋,他担心那个与她素未谋面的身份在她心中更重要,他担心那个身份在她心中会有不同于别人的特殊存在。
可她分明知晓了那人是陆莹,却并未在那屋中待许久,方才的字里行间中都将陆莹一笔带过了,好似期待已久的会面就这样沉入了无关之事中。
唯有眼前的他,在她心里占住了分量。
陆闻忽的有些慌乱了,头一次因着自己所做的卑劣之事而感到愧疚,不想继续装下去了:“不是的,其实我……”
“靠好了,别乱动。”
陆闻刚一有动作,便又被沈南枝给按了回去,板起的脸色是她少有的气势,而后她又缓和了语气,微垂眼帘道,“方才是我做得不妥,我实在是太慌乱了,一时间也没能想那么多,你也真是的,那般高的地方,怎说跳就跳,若你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说着,沈南枝脸上便出现几分后怕的神色来。
“就这么心疼我?”
他应是该找准时机就将事情说开来的,可看着沈南枝这副模样,当真是乖到了骨子里,忍不住想要一遍遍确定自己在她心中,是当真占据了位置。
沈南枝红着脸,仍是羞赧的,却也微微点了点头。
怎会不心疼,怎会不担心,方才她压根都没心思再去顾及别的事了,只怕陆闻会出个什么意外,若真是那样,她都不知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那微微晃动的头颅在眼前扫出忽明忽暗的光影来,陆闻眸光一颤,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涌上的热烫情愫,伸手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
陆闻的动作叫沈南枝霎时一惊,僵了身子就抗拒道:“别动,你的伤……”
“我没事。”
陆闻嗓音带起难以捉摸的暗哑,喉结滚了滚,眸底的暗色掩在了眼帘下,扣着她的腰身将人完全圈在臂膀中,“让我抱一会。”
沈南枝不敢乱动,以为陆闻这是疼得厉害了,双手无措地挡在胸前,垂眼看向他下半身的衣衫,低声问:“伤到何处了,可是很疼?”
她心疼他的模样叫他本是哪哪都没伤着,却好像哪哪都在叫嚣着难以言喻的疼痛的酸痒,心尖化开一滩温水,只想把她就这么揉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