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就这样跪了三天三夜,因为体力不支,再加上那一年是大越最冷的时候,他昏倒在雪地,身子僵,连呼吸都微弱了。先帝看着儿子病重的模样,作为父亲,到底还是心疼了,这才应允了。
他们是这样过来的,深知各种不易,都在为两人想办法。
东方泛白,晨雾飘渺。
太阳渐渐出了头,照耀着慈宁宫的明黄琉璃瓦,那歇山顶上卧着两只猫儿,舔着如雪般的毛。
慈宁宫的暖阁里,冷的如一片空白,太后扶额,唤来竹沥,竹沥搀扶着太后去了大佛堂。
门扇打开,一股冷气趁机溜进来,太后站在桑葚身后,连外头的阳光都遮去不少,她站在那,没有动,看着跪在拜垫上的人,她着声音问:“你还是执迷不悟吗?”
“什么是执迷不悟呢?”
桑葚背对着太后,听着她的语气,闭了闭眼。
太后听到此话,不由得又了怒,她看了看菩萨的脸,严肃冰冷,更觉伤心,“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你是公主,你怎可在那么多奴才面前对皇帝挥刀?倘若不是你哥哥仁慈,你早被赐死了!”
桑葚抬眸,她看见的菩萨庄重肃穆,大慈大悲,是微笑着的,对她在微笑。
她没有说话,也不想与太后争执什么。都是成年人,她在大越的这些年加起来或许都与太后一个岁数了。就更不想多说了。她坚持的是自我,是自我的本心。
“罢了,我与你说不清楚,你也不会明白我的意思。做母亲的,哪里有害你的意思!”
桑葚冷笑,“从来便如此对么?”
太后根本不想听桑葚说话,她说了什么,她耳朵里也没有,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哀家会着人为你准备驸马一事。今年春闱有不少出类拔萃的高足弟子,哀家会为你挑一位做你的驸马。你仔细考虑!”
“想都别想。”
桑葚冷冷。
太后见桑葚油盐不进,失望的拂袖离开,小太监将大佛堂的门弯着腰关上,他看了一眼台阶下快步离开的太后,眼眸沉了沉。
桑葚未有任何动作,哪怕是膝盖已经跪的麻,她仍然不会低头。驸马?呵,真是可笑极了。在太后的眼中,驸马就能困住她了么?就能让她放弃娘娘了么?若是如此,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她再次抬头,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心中唯有安宁。
天有些黑了,春榴还如往常般送膳食去寿安宫。事闹的那么大,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想过太后会如此动怒,她更没想到金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闹的这样厉害。她明明只是告诉金儿,皇贵太妃与九公主些许暧昧,让太后教导教导罢了,金儿又说了些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变的她无法掌控了。
春榴压着内心的焦躁不安,她又拿镜子照了照脸,没什么异样后这才进了福安斋。
她一进去见着武英柔就跪下了,食盒轻放在一侧,恭声道:“奴婢参见皇贵太妃,太妃娘娘您吉祥。”
“起来吧。”
武英柔斜靠在贵妃榻上,望着春榴的眼眸多了几分冷意。
春榴起来,将食盒中的晚膳拿出来,一样样摆放,日复一日的介绍着:“太妃娘娘,今晚上的膳食有鲜菇菜心,清炒笋丝,蜜渍豆腐。桶子鸡,白灼大虾,松鼠鳜鱼,还有甲鱼汤。”
武英柔没有说话,搭着沙棠的胳膊起身,一步一步来到春榴面前,她伸手捏住春榴光洁的下巴,强迫春榴抬头看着她。春榴浑身颤,连牙齿都在打颤,她看着武英柔那张侵略性的脸,瞳孔的颜色都变了。她在永寿宫做事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武英柔惩罚她们这些奴才。到如今了,她还是同样的怕,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会不自觉的下跪。
春榴的双腿也在抖,她宁可跪下来,低着头,都不敢看主子的眼睛。
武英柔忽地笑了声,手松开了春榴的下巴,指尖轻轻触碰着脖颈,一直滑落在锁骨上方,春榴又打了个颤。
武英柔的指尖并未离开,春榴觉得被抚摸过的地方冰凉凉的,她靠近着她,语气里似乎带有轻佻的意思,“你在颤抖?你在恐惧?你在恐惧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呢?我感受到你的恐惧了,你的心,也跳的很快。”
“娘娘恕罪!”
春榴实在受不了了,她一跪,跪出声响来,整个人在武英柔脚下抖成筛糠。
第51章审讯
武英柔连看都没有看看,也没问她什么,而是在榻上缓缓坐下,她接过沙棠递来的热茶,问:“你吃过桑葚么?”
“没有、奴婢没有。”
春榴摇着头,像拨浪鼓似的,她只见过桑葚树,从未吃过桑葚果。那是多么珍贵的果子,她一个奴婢又怎敢垂涎。
武英柔笑了声:“本宫吃过。”
“你也配么?”
她唇畔的笑意忽地戛然而止,她将茶杯摔在春榴身上,茶水飞溅,烫的春榴手臂通红,她“嘶”
了一声,连喊叫声都不敢有,只有重重磕头,不停的磕着响头。
茶杯碎裂成片,春榴膝行着上前,双膝碾在碎片上,尖锐的刺破了衣裳料子,扎进了皮肤,春榴不敢喊痛,她甚至能感受到膝盖在流血,是那么的血淋淋、那么的残忍。
豆大的汗珠砸落在地上,春榴忽然急促道:“奴婢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