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拉着撒吉的手向她求证:&1dquo;撒吉,他们一定会把信送到我家乡的是么!”
撒吉知道这种时候小王妃不过是想要一个心安,回答:&1dquo;是一支大商队,银钱也给足了,绝不会有问题。”
沈鸢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悬在心头数日的大石头前一刻只是摇摇欲坠,现在已坠开绳索轰然落地。沈鸢阖目长长地舒气,再睁眼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
若她父王母妃收到信件,若他们看到她的文字,知道她在这儿一切安好,他们必然能稍稍安心。
那样很好,她所要的,就是他们安心。
玉姿端过来热水,被沈鸢拒绝。&1dquo;我要睡觉了!”
撒吉和玉姿两双眼睛一瞪。这才什么时辰,就要睡了?
沈鸢摸了摸小腹,对他们扑闪眼睛。&1dquo;突然就乏了,得早些休息。”她说。
两个奴婢立马懂了,沈鸢来了月事本应乏力,因寄信的事一直未成精神始终紧张着,待事情落定心弦放松,被强压着的困倦便立时起来了。
&1dquo;我去打点热水,上榻前总要暖暖脚的。”撒吉拿了盆转身走出帐子。
玉姿跑到榻前拽过被子铺开。
榻上放着两堆叠好的被褥,一堆是沈鸢从家里带来的粉色锦被,一堆则是岱钦最初盖的黑色毡被。一粉一黛陈列在平整的榻面上,像两个隆起的山包,紧紧相邻却又风格迥异。
玉姿展开粉色的锦被,目光却轻轻落在毡被上。自沈鸢从外地回来后,汗王再没出现在卧帐里,毡被就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到底是怎么了呢?
玉姿其实,很不满意岱钦的不能怜香惜玉,沈鸢顶着红印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气得快炸了,恨不得让他离沈鸢远远地。可现在岱钦直接再也不来了,冷落着沈鸢,更让她愈困惑,和气恼。
他到底什么意思?到底因为什么事?
但公主殿下不愿提及,玉姿也不能问。她们虽然已足够熟悉,但总有不容他人涉足的独立空间。
有些私事,有些隐秘复杂的情绪,是不能也无法与人共享的。
只玉姿隐隐觉得,公主的内心深处是有落寞的。她偶尔不经意的轻声叹息,不易察觉的轻轻颦眉,都在向外界昭示那内心的不安,即使她本人甚至根本不曾察觉过。
玉姿麻利地铺好床,走下来帮沈鸢松开髻。烛光摇曳,坐在铜镜前的沈鸢懒羊羊地打了个哈欠。
&1dquo;禀告娘娘,汗王请您一同赴宴。”
卫兵的声音传来,惊醒帐中即将跨入梦境之人。
岱钦居然让她一起?
沈鸢赶到的时候,岱钦已经站在星空下等着她了。他还是惯常地双脚叉开,环抱双臂放于胸前,挺得像一尊雕塑。
只是当看到沈鸢穿着红色的衣裳,踩着月白色的鞋子,提着裙摆迈开步子,像一只扑腾翅膀的小鸟儿朝他疾走过来的时候,岱钦还是松开了手臂向她倾了倾身。
&1dquo;是妾来晚了。”沈鸢向他福身:&1dquo;因让侍女重帮我梳了头,耽搁了一会,还请恕罪。”
&1dquo;无妨。”岱钦道,没再说其他的。
可木儿亲王的宴会设在西边一处毡帐里,宽敞的帐子里落座了不少人,可木儿承诺的&1dquo;仅仅叔侄几人”到底是食言了。
只岱钦的身后也跟着一群人,他的亲信大臣都挤在汗王周围随他落座。更重要的是,他的小王妃也跟着来了。
可木儿傻眼了。
岱钦御下多年,怎么会判断不出来可木儿和扎那的那点想要拿捏王上的小心思?
是他们小看了汗王。
可木儿和扎那对视一眼,扎那倒是不在意:就算这丫头来了又如何?一个异族妾室而已,又能做什么主?!
落座后,舞女进帐献舞,来往奴仆端进酒水。宴会的氛围终于渐渐热络起来。
一曲毕,可木儿亲王一摆手,赏下一把金稞子。舞女四散至宾客左右,为其斟酒。
领头的舞女走到案桌前为岱钦斟酒,一抬脸,张扬艳丽勾人心魄。岱钦没有拒绝,但也没像其他人那样拥舞女入怀,只冷冷一眼,令舞女脸色一变垂退下。
&1dquo;岱钦。”可木儿亲王终于开口:&1dquo;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耽误这许多年,好不容易纳了妃,什么时候再立大王妃?”
众人如得指令,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上位那个被提问的王上。
像是一道闪电劈入帐内,劈裂宴席的两段时空,前一段是众人各怀鬼胎静待时机,后一段是开启正题严阵以待。
王上身边的沈鸢心中一紧。原来,他们为的是这件事!
身边的汗王若无其事地说回答:&1dquo;这事不急。”
&1dquo;怎么不急?”可木儿亲王说:&1dquo;现在朔北版图已定,最要紧的,就是你的子嗣。没有子嗣,好不容易统一的朔北大国就不稳定。”
岱钦道:&1dquo;子嗣不过转眼的事。”
一句话把可木儿的话堵了回去。
这时候扎那开口:&1dquo;说是转眼,可也先得有正室,这娶大王妃,总得耗费些时日吧?”
岱钦挑眉:&1dquo;是我娶妻,你急什么?”
扎那也被堵了话头。
稍稍沉寂后,岱钦扶着膝盖,转脸向可木儿:&1dquo;那王叔说,若我娶妻,该娶哪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