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臣站在电梯门外,连按了好几下开门键,但电梯还在四楼,而这里是十九楼。
他等不及了,直接从旁边的楼梯下去。
于凌瑶跟上他的脚步,幸好她从小做家务,体力还算不错,一口气跑到了负一层,上了温斯臣的车。
温斯臣有些许惊讶,自己有健身的习惯体力好,她竟然也能跟上来。
来不及说什么,已经动了车子。
安宁病房十分安静,窗台上养了花草、金鱼,入了夜之后,更显得寂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温斯臣疾步而来,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瘦弱得可怜的父亲,还睁着眼睛,稍稍松了口气。
步伐缓了一些,走到床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温昊苍浑浊的目光看着门口,隐约看见了于凌瑶的身影,抬起骨瘦如柴的胳膊,招了招手,“瑶瑶也过来。”
于凌瑶走进去,坐在床边。
温昊苍左手抓着她的手,右手抓着温斯臣,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们的手放到一块。
温斯臣的大手,覆盖着于凌瑶的小手。
他的手冷冰冰的,和他的人一样。
温昊苍像是完成了一件很累的事情,躺着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瑶瑶,我以前也有过一个女儿,但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她的名字里也带了一个‘瑶’字,和你一样乖巧懂事。所以,我对你就像对女儿一样。
“我知道你从小身世凄苦,所以让你嫁给斯臣,你们好好相处,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可不要辜负了我啊。还有你斯臣……”
他转头看着温斯臣,又歇了好片刻,才有力气继续说话。
“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了解你的心思,是不是在你爹死了之后,就想把婚离了啊?我告诉你,不许离,不许离婚,听见了吗……”
他气若游丝,出来的声音离得很近很近才能听见,温斯臣弯着腰,几乎整个上身都贴了过去。
“好,我听见了。”
温斯臣嗓音沙哑,能听出几分隐忍的悲痛。
他握紧了温昊苍的手,“爸,你别说话了,休息吧。”
“带、带我……回家……”
温昊苍拼尽全力,吐出几个字。话音刚落下,病床上的人就闭上了眼睛。
“爸,爸!”
温斯臣提高了音量,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不再说话,只是伏在床边,背影佝偻着,轻轻颤抖。
而旁边的于凌瑶,早已泣不成声。
她从大学时就开始当志愿者,至今有三年了,见过很多病人,有的早上进病房,晚上就没了,而温叔叔却在这里住了小半年。
他刚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很差,医生说他活不过半个月,可他却待了整整169天,堪称是奇迹。
温昊苍对于凌瑶很好,每次她被舅妈给骂了,或有其他的烦心事,温昊苍都会开导她。有时候她都分不清,究竟是自己陪伴他,还是他陪伴自己。
就是这样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命运给予了他无数的不公。
他就这样离开了。
于凌瑶哭了很久很久,只觉天昏地暗,头痛欲裂。
渐渐地,温叔叔的家属来了,殡仪馆的人也来了,病房里的人多起来。
温叔叔的遗体被运走,于凌瑶独自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苗小夏抱紧了她,轻轻拍她的后背,“瑶瑶,别难过。温叔叔死的时候,你和儿子都在身边,他肯定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