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说,鞋子做的与众不同,这种针线活可不是一般的针线活,这手艺放眼全国也找不出几个。
白麻子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是啊,给去世的人穿上一双好鞋子,一路走好吗,公子你是个识货的人。
贵公子说,既然你已经做了白鞋,又做的这么好,我就多买你点儿东西,寿衣还有帽子,凑个全套,嗯…帽子、寿衣,也要白色的。
白麻子说什么时候要呢?
“现在”
。
“现在不行了公子,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赶着做棺材,今晚还要做两口棺材”
。
“奥…现做要是来不及的话,我就不用你现做的了,我买你已经做好的”
。
“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呢”
?
“依你的尺寸就可以”
。
白麻子从墙上挂的黑色、白色的寿衣里,取下来一件白色寿衣,又从墙上挂的黑色、白色帽子里,取下了一顶白色帽子。
贵公子接下白色的寿衣和白色的帽子,连同白色鞋子都放进了棺材。然后说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他对老板白麻子说:“我还要一副人皮,纯白色的”
。
听这话,白麻子愣了,正在低头制作棺材的小伙子,也吃惊的站了起来。
贵公子微微一笑,对白麻子重复了一遍:“我要一副人皮,白色的”
。
这次白麻子确定没有听错,他陪着笑脸说,公子,你开玩笑啊,我这里可没有人皮卖,我这是棺材铺,卖的是棺材。
贵公子一直带着微笑,他的涵养非常好,他微笑着说,你要是没货,就把你用的那副拿出来吧。
白麻子腼腆的说:“我…有哪副?公子玩笑开大了,我有什么用的…哪副?我没有呀”
。
“你有,就是每七年的七月初七,你都会戴,从头到脚一身白,白衣服白鞋白帽子,还有一副白色的人皮。我就要你戴的那副白色人皮”
。
“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白麻子似乎很生气,语气也变得冷淡。
“你听得懂,小白,你不是老白,你是小白”
。
白麻子愣了,他在这个辽东小城经营棺材铺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什么,怎么可能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初来此地,就叫出了自己曾用过的名字。除了棺材铺老板,自己其他身份没有人知道。
白麻子满脸堆笑说:“我虽然还不算老,叫不上老白,可也不年轻了,也不能叫小白”
。
穿着单衣的小伙子一直站在后面,静静的听,脸上没有表情。
棺材铺的门开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下,地上的积雪有一尺多厚。一阵风,卷进来了风雪,雪花飘飘,室内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动。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贵公子看了看穿着单衣的小伙子。似乎是因为有陌生人在,他说算了,天色不早,棺材装车,我走了。
白麻子顶着大雪,走到院里冲着隔壁喊,愣子…愣子…,接活送货了,隔壁那头回了一声“唉”
。一会儿,愣子赶进来一头骡子,骡子还拉着一辆木板车。
棺材铺的邻居是送货的,一条龙服务,很和谐,许多声意都这样,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贵公子先是摊开了五指,然后手心里放着二两银子,他把二两银子递给了叫愣子的小子。
在贵公子张开手心的那一刻,白麻子看到了一个月牙,月牙在贵公子的手心里。
大雪花扑扑掉落,贵公子的头上很快就白了,他依然微笑…冲着白麻子微笑。白麻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从容的笑意。
地上的雪有一尺厚,骡车走远,车轮子留在地上两道深深的辙。
只在屋外站了一小会儿,白麻子的头上落了一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