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祈背着沉重的柴火向凤山城走去,背筐的麻绳带勒进少年的肩头,汗水一渗,便是火辣辣的刺痛。黑发因汗水紧贴额头,阳光在皮肤上映出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柔和,眸子却透出一股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劲和坚毅。他需要尽快把柴火卖掉,才能在天黑前回到村里给出门工作的母亲和哥哥准备晚饭。
城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想进城者都必须接受官兵盘查。凤山城是东域最大的城市,位于永焚山山脚下。永焚山据说曾经是位强大的灾兽的巢穴,其山上火焰永不熄灭,因而得名。直到一位强者将其击杀后,灰烬遗留肥沃的土地吸引人民在此定居。
“大人,哎,大人。您听我说。我这的是刚捕新鲜晶豚,耽搁不得,死了就不值什么钱了。”
一位排队渔夫焦急地喊道,“这这这几条是孝敬几位大人的,就让我先进去吧。”
“别废话,排好队一个个来。”
既往对“孝顺钱”
来者不拒的卫兵此时毫无情面可言。
“怎么这检查一天比一天久了。”
急着进门的人不只一个,纷纷抱怨起来。
“哼,贵族的走狗。”
乌祈经过卫兵时,心中暗道。
如果乌祈能选择的话,他绝不会再接近凤山城的城门一步。这座城市会让他想起半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父亲被城主烧死在了邢架上。城主冷冽的眼神,仿佛有生命如蛇般扭动的火焰,绝望的哀嚎,周围群众恐惧又期待的眼神。记忆让乌祈不由得抖了抖背筐,希望肩上的刺痛能让自己稍微分神。但这只是徒劳,越靠近凤山城,痛苦的记忆就越鲜活。可家中无田地可耕,而他刚满13岁,体格尚未强壮到能加入村里的矿队,只能砍柴到城里卖。
乌祈来到预定柴火的大宅侧门,敲了敲门。一名杂役走出来将柴火搬到院内,没有像以往一样付钱,反而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乌祈。
“以后你不用送柴来了。”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送一个月的柴火。”
乌祈惊讶道。
杂役也不解释,冷哼一声转身回到院内就要关门。门拉到一半,竟发现拉不动了。原来是乌祈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撑着木门,不让它关闭。
“明明说好了的!凭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还得把今天的柴钱给我!”
乌祈怒道。
杂役又惊又气,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鬼敢抵门。手上力气当即加重,骂到:“你这臭小子还想要钱!你这烧死鬼的杂种,肯定和你爹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偷了别人的柴!”
听到这话,乌祈仿佛力气被抽走,门“砰”
的一声关上,震落了门廊上的灰尘。悲痛在眼里一闪而过,又转化为愤怒,恶狠狠地踹了几脚木门。
这种事半年来早已发生过数次,晾晒的菜干淋上粪水,瓦片被石块砸烂,养的母鸡被偷……即便上报给执法官,在得知乌祈家的身份后,也会敷衍地以没有实质的证据为理由不了了之。
要怎么跟母亲和哥哥说?实话实说吗?这只会又惹母亲伤心。乌祈提着已经空了的背筐,满脑子思绪,麻木地迈步,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走到了刑场。
今天刑场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在行刑的时候,人们才会蜂拥到这里,一睹死亡的风采。自从那一天后,乌祈再也没有了来过这里,今天不知为何无意识下走到了刑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刑场的中央竖着10根六米高的被烧得漆黑铁柱,犯人会被绑在最上面行刑,确保每一个观众都能目睹触犯帝国律法的下场。
左边第2根。乌祈在阴影处注视父亲被处死的铁柱,紧握双拳,指甲深陷入掌心,眼里翻动着恨意。我什么都做不了。乌祈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深深的厌恶。
乌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尽头的铁柱,上面绑着刑场上唯一的一名的犯人。男人头发杂乱,扭结着搭在肩膀上,皮肤上尽是血污,胸前还有一大片焦黑的烧伤。胸前的伤口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每次胸廓微弱起伏都惊的蝇云扩散。几只乌鸦在一旁窥视,等待着食物咽下最后一口气。
“都吊二十天了,还没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