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乖乖的回到来人身后,也不做声,哪还见刚才一丝跋扈样。
派人拿了银子陪了掌柜,那人走到对方那里,不知为什么突的又给笑了,笑声如银铃,刹是好听:“原来是权虞候,好久不见,刚才是我御下不严,倒让你给看笑话了。”
那是少年的声音,清亮悦耳,含着隐约的威严。司皇寒鸿听闻,眼神一沉,已知道来人是谁了。
酒楼中安静无比,一时间只听到两人的寒暄声。众人听了一会,便知两方身份。当下一哄而散,哪还敢再继续看下去。
突地,蹬蹬的上楼声响起。
雅间内,巫烨含着笑,目光落在雕花门扇上,静等着来人。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接着,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才多有得罪,还望里面贵客见谅。”
虽然说着要求见谅的话语,语气却听不来丝毫感到抱歉的意思。
巫烨眉头一挑,南啸桓起身,走了几步,推开门。
两旁的暗卫垂头让开。
来人身量不高,身穿紫色熟罗衫,头戴束发紫金冠,一张精致面孔,肤若凝脂,唇若涂朱,清丽美艳,雌雄难辨。他朝前轻迈了两步,一股浓烈的奇异香味便随着他的动作涌来,清幽的香甜又带着几分寒冽的冰凉,一点点浸过全身……不断颤动的光点闪烁,精魅般的水蓝色蝴蝶围绕在他四周,纤细的姿影正在轻盈的上下翻飞……
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随着他抬眼朝屋内看来,那遮在羽睫下的双眸便完全展现出来,乌黑通透却又深不见底。
他的目光飞速在室内扫过,在看到坐在巫烨身侧的司皇寒鸿时,停了停。巫烨心中一动,还未说什么,少年已弯起眉眼,笑出了声:“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不过出门一会,就遇到这么多熟人。寒鸿哥哥,我们……快有一年多未见了吧。”
司皇寒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才淡淡道:“嗯,不过……应该是一年零三个月,寒炼。”
晚宴
原来眼前这少年便是当今圣上云烈帝第十三子,自出生便带有异香,且蝴蝶群绕,因而得了别名“蝶王”
的武晋王司皇寒炼。
司皇寒炼笑笑,又和寒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忽的话题一转,羽睫轻眨,一双明眸,带上几分好奇,看向巫烨与暮云萧:“寒鸿哥哥,不知这两位是……?”
暮云萧顾自品酒,和安无轻声低语,完全将来人当做了空气。
“寒炼,你该称他为五皇叔的。”
温雅的声音化解了司皇寒炼的处境,一抹轻轻的淡笑出现在巫烨唇角,看着少年,一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倚坐姿势,淡道,“而我,你可以叫我十一哥,也可以叫我寒仲哥哥,至于如何选择,却全凭寒炼你自己的意愿了。”
精致的面容上飞快掠过几分意外,不过一瞬,司皇寒炼又恢复了眉眼弯弯的单纯笑容:“寒炼见过五皇叔、寒仲哥哥。”
说着,轻行了个礼,几只水蓝色蝴蝶飞入雅间,在几人面前轻扇着羽翼,飘忽而过。
巫烨任一只蝴蝶停在自己肩上,轻看过去,只见羽翼之上淡淡的纹路清晰明了,日光穿透那轻薄的蝶翼,除了翅尖的一点点晕染开的水蓝,剩下的竟全部都是透明的。
“常听父皇提起五皇叔和寒仲哥哥,今日一见,果然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司皇寒炼感叹道,静静打量了一会两人,语气里有几分遗憾,“可惜我眼下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能陪着五皇叔和寒仲哥哥你门好好聊了。”
“无妨。……我们这次回京,会在三哥那里小住一段时日,寒炼哪日有空,只管过来便是了,到时候备上一桌小菜与好酒,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聚聚。”
巫烨接道,幽黑的眼眸带着笑意看着少年,一副温和的好兄长模样。
“如此甚好。那……五皇叔、寒鸿哥哥、寒仲哥哥,寒炼先行失陪了。”
说着一拱手,抬头轻笑了一下,便转身下了楼,屋内飞舞的蝴蝶,也循着他身上的香味跟了出去。
浓郁的香气渐渐淡去,脚步声也渐渐消失在楼下又重新回复过来的喧杂里。
门内,一时无声。
半晌,金玉相击的嗓音幽幽响起:
“……玄朱……看来,有趣的人真不少呢……”
巫烨轻扬修眉,微微拉长的语调漫不经心,蕴含了几分隐藏的期待与兴味。
《胤史》记载:云庆十七年七月初三,舜玉王归玄京。雍亲王云萧、寰夜王寒仲,随之同归。帝大悦,宴赐群臣,为三王接风洗尘。
玄朱城皇宫之中,今夜,灯火通明,水面泛着微微涟漪,晃碎从天空洒落的柔和清光,霜色的轻纱在微带了湿意的空气中飞扬,矗立在池面之上的观景凉亭中,三三两两臣子凭几而坐。他们用带着畏惧敬重的目光,凝望向中间地势略高的凉亭。那里坐着一身玄衣的胤国帝王。他倚靠在软垫中,帝王冠冕上的十二垂旒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隐在阴影下的面孔看不清表情,轻扬的下巴带上几丝帝王的傲慢与矜持。
云烈帝不是一个温和的帝王,早年,他更是以冷酷暴虐出名。弑父杀兄,云烈帝登位的道路充满血腥和阴谋。后来,终登大宝的帝王,更在在位的前十年里,亲自带领一支铁骑,用绝对的武力横扫了南边诸多小国,使其俯首称臣。
多年过去,云烈帝失去了强健的体魄,百病缠身,他开始耽于声色,不理朝堂之事,近几年甚至隐约有了退位的念头。然而这位昔日英明神武的帝王,却从未对储君的人选表露任何暗示,甚至十几个儿子中,也没有一个得到他一句赞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