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看到方玭时,两眼放光,直呼美女,拉着她各种嘘寒问暖上下打量,像个老鸨似的,姿态婊得不行,让我和昂在一边冷眼侧目了半天。
林的别墅虽然外部杂草丛生、落叶满地,屋里却极为清雅幽玄。林利广镇定自若地坐在巨大树根雕制成的茶桌边,自顾自地沏了茶,招呼我们过去喝茶慢慢聊。他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用盖碗沏茶的手法极其娴熟老练,灵活得我等完全不懂茶道的外行人都看出些许美感来。他沏茶用的黑陶盖碗已经养出了生铁一般的光泽,外观看起来古朴老辣,竟像是养了几十年的老物件。
昂在这样的地方坐着,不免有些拘谨,好在林还养了一只银灰色的黑脸暹罗猫,耳大、脸瘦、腿长,面相不善却十分亲人,一唤便过来翻着肚皮求撸,稍稍打破了现场的沉闷气氛。
一边是阿原拉着方玭一个劲儿尬聊,一边是昂蹲在地上埋头撸猫,茶桌前只剩下我和林相对无言。
斟茶三轮后,林用剩茶细细浇灌着茶桌上锃光瓦亮的龟形茶宠,没有看我,不温不火道:“有什么想法?”
我思索半天,不知从哪里说起。昂撸猫兴起,大声插话道:“太好玩了,它叫什么名字?”
林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琪玛。”
我只好没话找话,接着他们的话头说:“……这猫,很名贵吧?”
“几年前在街上捡的流浪猫,不如你手中这杯太平猴魁名贵。”
我这才注意到手中的茶,噎了一下,没法接话,为避免尴尬和掩盖自己的土气,用力将茶一饮而尽,却不盈一口,不解渴不爽快,甚至完全尝不出特别之处。
我小心放下茶杯,生怕稍一用力给顿破了,端详了一会儿拇指一般大的茶杯,说:“对于方玭,你该不是同样心理吧?……无意在街上捡到她,自称朋友,其实是把她当枪使,让她卷进会馆和教会的冲突中。而且,你莫不是对她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我告诉你,她已经……”
林旁若无人地拿着闻香杯在鼻子前晃悠:“会馆怎样都和我无关,只是颇看不惯教会的恶劣行径而已。方玭小姐热心,如果她不替我做,我也会去做的。当然,作为朋友,她需要做什么,我自当尽一份力。”
他瞟了我一眼,放下闻香杯,“……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呢?”
“……那是?”
“伊晃的爱人,自然是我的贵客。我是接到消息后专门去接她过来的。”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伊晃?他给你消息?这又是哪一出?他们不是……”
“伊晃的父亲和我的舅父颇有交情,因此我母亲也曾经受到过伊晃家照顾和恩惠。他家落魄后,我母亲念及舅父与他家旧情,一直让我留意他下落。不料,这么些年来,多方打听,没找到本人,先等来一封信,居然是让我代为照顾他爱人。”
林继续沏茶,脸上有些无奈的自嘲。
“……这事都能托付,交情可真不浅……”
我扶额道。
“当然。”
林的表情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舅父和伊晃的父亲曾经一同与武坎火拼,大胜,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因此武坎多少对我们家有所忌惮,他之前控制了这一带经济,产业颇多,却唯独没敢动会馆和教会。”
“哦。”
我恍然大悟。原先听素查说武坎不光横扫这一带黑帮,连这边的zheng府公共服务都垄断了,可为什么却和教会、会馆成为三足鼎立的势力?就挺耐人寻味。如果说教会是同舟会的分会,那还可以理解,可是放过了s国会馆就有些让人想不通。如今林这么一说,想必当初会馆的理事长收留他的母亲,还纳入房中,定是存有一些为了威慑武坎的私利因素,果然商人不会做任何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啊。虽然我对这个领域完全不了解,但也徒增了几分不信任感。
“你们过来找她,有什么计划么?”
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