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三层平台重重摔到甲板上,顿时摔得眼冒金星,但不敢迟疑,拖着到处疼痛的身体爬向护栏,想要翻进湖里。根本没有缓解的时间,只想快点逃离乌里耶尔的控制范围。这时驾驶舱的门突然打开,有人悄无声息地将我拖了进去。
我看不到背后拖我的人是谁,听到那人反锁驾驶舱门的声音,却动弹不得,只能低声呵斥。留在驾驶舱的船员用听不懂的J国语言回应我,听他语气,我知道暂时没有危险,便神经一松,一下子瘫倒在地。喘息了好一阵,才慢慢撑起身体爬起来,环顾四周,却只看到这艘船的另一个船员,到处不见介错身影。如果他趁着刚才我弄出来的骚乱逃走,那真是再好不过,没有白费我的一番胡来。
那船员看到我脸色铁青,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我急忙打着手势问他介错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人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指着地上的绷带和被打碎的石膏,做着手势比划着嘀嘀咕咕半天,我大致看出来他说的是介错早就自己去除了固定右手骨折处的石膏,顺着刚才第二声落水声跳进了水中。
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那游民的孩子在猫鼬落水后呆呆望的是哪里。没准猫鼬根本不是被人推下水,而是顺水推舟自己主动跳下去的,可能是那孩子告诉了他什么,接上头互通了信息。然后那孩子在介错指示下跟着跳进水里,故意出很大的声响,为介错在船头入水做掩护。之后他们一起在水里为猫鼬解开绳索、取下项圈,还恶作剧一般将这些物事一股脑套在了船的螺旋桨轴上,所以才生了后面看到的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猜想如此,心里便安定了一些,虽然水下情况复杂,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做到的,但他们几个脱离了虎口,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好消息。现在我只需保证自己和三个本地人的安全就好。
这个船员倒是十分客气,看我喝完了水,又给我倒了一杯。我没有接,指着船头甲板上那些人无暇顾及的卫星通讯上网装置,叫他趁着船头空虚,把那套东西扔进水里。
他脸色顿时变了,连连摇手,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展开递给我。我远远瞥了一眼,看到纸条上的字迹虽然小如米粒,却力透纸背,棱角分明,字底整齐,字体微微偏斜,捺笔画的展笔十分突出——果不其然是介错的字。我接过纸条,上面写着用户名和ssh私钥之类的信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乱码一般的字样,把我看得眼花缭乱,猜想那是一些代码或命令程序。下面还有洋洋洒洒的留言,虽然没有表明是留给谁的字条,可是从留言语气看来,我认为那就是写给我的。
那上面用s国语言事无巨细写了从乌里耶尔那里脱身的指令,说万一被其现行踪,不管是否能救出猫鼬,务必不要管别人,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就用帮他们删除那些数据作为条件,让他们不敢轻易下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上面写的用户名和密钥用于登录云服务器,之后如何操作还有详细说明:完成云服务器登录后,在数据窗口进行使用sq1语句,并在dms里面选择命令窗口,再把要执行的删除命令输入其中,完成对数据的删除操作。乌里耶尔短时间内找不到人破解密钥对,让他们看着数据删除的过程,以此稳住他们,赢得保命时间,回头再想办法使用语音数据库当中的虚拟机,通过命令窗口对删除的数据进行恢复。
“乌里耶尔又不是傻子,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若是让他得逞,哪里还有命在?怕是根本拖不到有人来救我,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我嘟哝道。其实我完全看不懂那些命令代码,也根本不明白介错煞费苦心写下来的那些数据处理的步骤,只得把纸条折几折,默默抚摸了一下透过纸背的墨迹,跟船员要了火柴,一把火烧掉了这些万万不能透露的信息。
还是得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才行。
我很奇怪,自己进入驾驶舱那么久,为什么外面的人还没有过来追击。按理说我自投罗网进入死胡同,那些人很快就会包围驾驶舱,将我堵死在里面。
我决定再出去看看情况,便悄悄将驾驶舱的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一股大风从门缝中挤进来,差点把舱门又压了回来,吹乱我的头,差点把我的围巾吹掉,也带来一股奇特的气味。只见船长正提着一桶液体从客舱走出来。
“psy!”
我顶着门缝,出声音叫住船长,问他生了什么事。船长表示这液体是乌里耶尔叫他下底舱提上来的,并不知道他们要这个做什么用。我问那是什么液体,他也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说是乌里耶尔手下的人托运的货物。
“既然是托运的货物,你身为船长,出前不检查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凑近想看看,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气味实在太熟悉了,不用看都知道,是地下城里用机械蛇运输的高浓度过氧化氢,也是这些机器人所用的动力能源。据曼姨说,这些机器人虽然灵活如章鱼,技术却并不成熟,想是经过一天的活动和刚才一番激烈追逐,都有点油尽灯枯,无怪乎我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也没人追过来。
趁此机会,我问船长拿了钥匙,悄悄溜进底舱查看乌里耶尔手下托运的货物。那里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大桶,尽管都密封着,那浓烈的气味呛得我赶紧用围巾裹住头面口鼻,果不其然都是高浓度氧化剂,我已经被毁容一次了,再也不想沾染这些东西。
一个一个桶查看下来,里面装的淡蓝色的液体随着船的晃动出哗啦啦水声。回头一看,旁边角落里还堆放着几桶柴油,另一边更是堆放着几麻袋米和糖,顿时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船长也真够心大,能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真是服了,这个国家的人果然随性随意,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工作标准和安全检查。
hi1da曾经提到过的a国沙埔镇双氧水工厂曾生过大爆炸,也是盲目地负荷生产他们技术条件以外的产品造成的。我听说过s国生的相关运输事故也不少。原来我们竟然在一堆不定时炸弹上呆了那么久,想起真让我头皮麻,后怕不已。
不过既然有这些东西摆在眼前,即便网络技术活我干不了,倒不如干点我擅长的——放火。
于是我扛起装糖的袋子,一个个倒入过氧化氢的桶中。过氧化氢是强氧化剂,糖是碳水化合物,混合后点燃或受热、撞击等会产生剧烈氧化反应,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和热量,在通风不畅的空间会引起爆炸。目前船的晃动能将混合物搅拌均匀,就等着那丝火星了。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船晃动得愈厉害起来,我站立不稳,糖撒了不少在地上,最后我自己都害怕起来,索性扔了袋子,狂奔逃离底舱。
上到客舱,我刚要扶住一旁的柱子稳住身体,只听“啪”
的一声响,柱子上冒出火花。
我心里一抽,差点抱头趴下,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爆炸,而是一颗打偏的子弹。回头一看,乌里耶尔正手持瓦尔特ppks向我猛烈射击。我并不惧他,没有了保镖加持,他只是个普通的有钱老头——而现在有没有钱还两说。想着,我冲过去一脚踢飞他手上的枪,企图就地生擒他。
不料他的助手突然间从斜里攻击过来,身体有如章鱼,到处乱扭,四肢缠在客舱设施上,虽然行动并不迅捷,倒是丝毫不受晃船的影响。而我则遭了殃,又是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船上,稳住身形都费尽心思,根本无从力,她这样杀出来,我措手不及,瞬间阵脚大乱。
乌里耶尔趁此机会,转身逃出客舱,跑到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