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给了一个平和的眼神,仿佛表示:“你爱说不说。”
他清清嗓子,“他后来与我解释,自己的身子在寻常地方过不了冬,需要时常泡在药汤里才行。”
所以呢?
阿甲看她似乎没听明白,强调一遍道,“时常泡在药汤的地方,济阳城难道很多吗?”
林羽脑海划过一道灵光,“你莫说是有家医馆?”
她虽这般反问,但自己几乎已猜到答案。
这厮竟与有家医馆有关联。
所以一反常态参与案情?
所以即使病体支离,却能安然吊着这口气?
所以常与那姓顾的同进同出?
所以从她第一次求诊至今,医馆是因他破了数个先例?
而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回想到关窍。
“先生说他家道中落,家中长辈与医馆有些姻亲关联,是以不敢经常劳烦,只在实是攸关己身安危时才去寻求帮助。”
哼,真是他说什么便信什么,你是他信徒么?你拿他月俸么?
林羽翻着眼皮暗暗吐槽,但那股莫名来的气性正慢慢散。
紧接着她又想到,先前文周易参与案子时,自己多有揣度,明着嘲讽、暗着试探,他都不曾提及医馆之流。那医馆既在盛名,又是刺史府认定的助手,一块天字好招牌便可解了自己的疑心,为何早又不说?
无端让人思虑婉转多时,浪费心神。
林羽不禁抠紧了手中药碗的边沿,略略咬牙道,“如今我是管不了你许多了,事已至此,他算是上了林家客栈的船,而我们,上了庄清舟的贼船。既是这般相信,我也乐得少些烦忧,你届时莫后悔就好。”
不等阿甲回答,她又努努嘴,“弄醒他,按时服药马虎不得。”
阿甲认命上前,回个半身无奈道,“大娘子,有时见你对先生真是区别对待,有时又真真霸道得很。”
林羽锁眉,这话什么意思?实没听懂。
阿甲伸出一只手臂从文周易脑后穿过,让他得以半抬起头,动作轻柔地将他颈项枕在自己臂上。
“你这般蹑手蹑脚作甚?”
这昏睡之人顺着阿甲的使力侧脸向外,一番动静下来面容无波,毫无反应。
阿甲背对着林羽翻个白眼,仍是尽量屏住了呼吸。
他清楚心肺有损之人总会不安于睡姿,这种幅度的变化足够让身体出警报,只不过病人昏沉才无知无觉罢了,他需要倍加小心地挪动,让先生能卧靠在自己怀里。
林羽皱眉看着他一举一动,默默地、很有耐心地等待。
那单薄瘦弱的背甫一被动直立,文周易苍白的面上立刻浮现出痛苦之色,紧接着,从干裂的唇角溢出一声轻咳。
林羽:“。。。。。。”
然后两声。
“他方才咳晕,不会又要咳晕吧?”
林羽听着这咳嗽声的起势,顿时胆战心惊。
她对那种止不住的喘咳充满无力感,仿佛能把整个肺腑都要咳出来,又仿佛在对她叫嚣着;“你看,我要让你眼睁睁看他被这样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