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杀忍无可忍,拿枪指他:「敢再吵一句给我试试!」柏为屿闭了嘴,苦大仇深地瞪着他,段杀从容地打开饼干包装袋,看柏为屿一眼,柏为屿在瞪他。饼干只剩半张扑克牌大小,段杀小小地咬下一块角,看柏为屿一眼。柏为屿眼里两汪亮晶晶的泪水,还在瞪他。段杀心里一软,他也挺可怜,吃一半再给他剩下的一半吧。想着,再看柏为屿一眼。那家伙的脸离他只有二十公分,两眼珠子瞪得几欲脱眶。算了,再吃一小口就给他好了,段杀无奈,张口要咬饼干。就在这当口,柏为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而来,一口从段杀嘴下咬住饼干,扭头四脚并用爬到另一墙根处。段杀愣了一瞬,摸摸自己的嘴唇……柏为屿抢饼干时把他的嘴唇咬破了,他舔了一下,一丝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柏为屿缩在墙角,两黑爪子抓着那小不伶仃的饼干,三口两口咬碎,使劲吞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然后摆出英勇就义的pose,「我吃掉了,你想怎样?杀我啊!」指指自己的心脏,「有种的这里给爷来一枪!」段杀阴沉着脸举起枪。柏为屿咻地缩成一个球,抱着头哆嗦下停,呜咽:「不要杀我……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饿,真的啊……」段杀:「……」这下好了,没吃的、没喝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干瞪眼,柏为屿想起小蛮,不觉鼻子一酸,问:「我哥们是不是很够义气?」段杀没好气,「嗯。」「我和他既不是亲兄弟交情也不深,他能以命救我,我自然不能贪生怕死。」柏为屿吃了点饼干也没那么难受了,抖擞起精神,勉强扶墙站直,「没有雷管我们徒手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段杀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你这不要脸的死孬种就会要嘴皮子!段和把小蛮拖出盗洞,外面漆黑的天幕洒满星星,段和感动得几乎要哭了!低头拍拍小蛮的脸,他的语气抑制不住的狂喜:「夏威!我们出来了!」小蛮全身冰凉,脑袋半埋在他的怀里,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费力地说道:「哥们,我快不行了……」「去你妈的,我们出来了!」段和吃力地把他抱起来要往身上背,「我这就送你去村子里输血!」小蛮抓住段和的衣襟,「村里那个破诊所不会有血的,去县医院也来不及了,你先听我说几句话……」「你说!」「我没爹没娘没老婆没孩子……」「挑重点的说!」段和急得想揍他!「我从小就没有家,中学直到大学连过年都是在宿舍里一个人过,我大伯装道士坑蒙拐骗,赚了钱给我念书,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今后没法孝顺他老人家……那个黄金面具你卖掉后,拜托把钱交给我大伯……」段和眼眶一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小蛮脸上,一迭声道:「知道!我一定给他!」小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说:「我这辈子做了不少亏心事,去年在武汉认识一个女孩,上完床就跑了,我特别内疚,你把钱也拿给她一点……」段和点头,哽咽着说:「好!」「今年年初在乌鲁木齐交了个女朋友,春节还陪她去见父母,向她父母要份见面礼就逃了,我对不起她……」「……」「暑假在上海又找了个空姐,一个多月吃她的、住她的、还用她的钱找小姐,走了也没打招呼……」「……」「哦,在成都逛夜店的时候买了只挺帅气的鸭子,吃完没给他钱,还揍了他一顿……」「……」「前两个月在厦门搭上一个富婆,害她和她老公离婚……」「……」「还有哦,村里诊所隔壁那个张寡妇……」段和直翻白眼,「行了行了,你这种社会败类早该死了!」扯起小蛮扛在背上往村子的方向跑。柏为屿那里,在两个人奋不顾身的挖掘之下,墓道大面积坍塌,将两个人都埋了进去,段杀从废墟里爬出来,找不到手电筒,只能随着柏为屿的呼痛声把他挖出来。砖缝里漏出的幽蓝光线愈发微弱了,两个人坐在混着水和油的砖砾中沉默地对视一眼,柏为屿摸摸后脑勺,然后看看自己的手……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说:「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