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怎么样?”
陈到和齐悦、高顺等人自然是第一时间跑进了卢植的阵营之中,连忙问道。
他们光是接近这里,就费了不少气力。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悍不畏死的人,可是比对付那些凶暴的恶徒更让人头疼多了。稍微重手一点,就可能让对方伤筋动骨,然而如果下手轻了,却又根本无法制止他们疯狂的攻击行为。毕竟这帮人,主观上并没有过错,可以说都是受害者,因此从内心而言他们也不愿意枉伤无辜,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来到了卢植身边。
看到陈到的身影,卢植欣慰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眼神一转,也又变得有些担忧。陈到知道他是为了刘德景的事情而担心,也无法安慰什么,只得说道:“博士放心,我都能平安回来,更何况那鬼精灵的家伙呢?眼下这里状况如何?”
“不容乐观。”
听了陈到的话,卢植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随即看向外面,又严肃地说道,“现在这状况恐怕便是任楼主和德景之前所说的那上古煞阵的影响,虽然我们这里还没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其他人,你们也都看到了,却绝不是一句话说得清的。眼下变得疯狂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所幸任楼主的部下还有数人加入了我们,因此短时间内,这里应当无忧。”
说到这里,卢植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面色十分难看。眼下的局面,对于深钻儒家学典,立志匡扶社稷,济世救人的他来说,自然是无比难受。
看着卢植的模样,陈到也是心中一酸。卢植在他们太学子弟的心目当中,自然是无比崇敬的一位人物。平日里博士卢植虽为文士,却性格豪爽刚毅,哪里露出过这般无奈的表情。他走到卢植身边,难得乖巧地问道:“博士,现在可有我们能做的?”
卢植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现在最大的危机,便是人力不足。想来过不了多久,这里的状况只会更糟。眼下蔡大师正在钻研能否有急救应对的办法,你们就好生保护他周全吧。”
“是。”
陈到也不多言,鞠了一躬之后连忙转身离去。
卢植看着这眼前的乱象,不由得感慨道:“任昂、刘德景,现在这里已经无计可施了。这种非普通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只有靠你们了啊。”
这个时候,洛阳城中的另一处,一片清净幽然的竹林之中,一男数女,一群人正席地而坐。他们轻松地吃着小食喝着小酒,相谈甚欢。远处那片诡异的血色天空,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没有引起他们大多数人的注意。
左慈手捧琉璃盏,抬头看了一下那血色天空,玩味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身旁,说道:“妙尘,你今天话不多啊,怎么还露出这样一副面孔。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妙尘不敢。”
妙尘子面色平静,与身边那些女人们欢笑的模样倒是对比鲜明。
“是不会,还是不敢?”
任昂眼睛一眯,追问道。
妙尘子依旧正坐在那里,看着那血红的天空,一语不。绝美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感情,但不时闪烁着的目中光彩却能让人依稀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安。
左慈冷着脸,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只得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真是没法。但凡是能学到你弟弟遥辰子的一星半点,都不是现在这成就。”
“弟弟天赋异禀,又岂是我能相比的?”
妙尘子淡淡回道,依旧不笑不怒。
“好了好了,我也就不逗你了。”
左慈自讨没趣,只得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就是担心那小家伙的安危,怨我承诺在先却什么都不做吗?说你傻还真是傻。你真以为我左慈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家伙吗?”
妙尘子闻言,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反而是一语不。
左慈被她这么一看,干笑了两声,说道:“好……吧,我承受有时候我是不太在意这种事了。但你莫忘了,这次任昂兄可是有大机缘给我,以我左慈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之所以还未动手,那是没到时候。你不信我,总得信他们吧?就凭他们俩,哪怕没我的帮忙,也足以把那老家伙逼急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放心吧,该出手时,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真是这样,那妙尘便先谢过尊上了。”
听到这里,妙尘子终于淡淡一笑,朝左慈点了点头。
“你啊……”
左慈没好气地看了一下天空,喃喃道,“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竟然还赶不上一小家伙卖个萌,这叫什么事儿啊?!”
妙尘子同样也是看着那红色天幕的方向,却丝毫不去理会左慈的抱怨。
而在外面每个人都在纷纷有着各自心绪的时候,数丈的地底之下,两道身影正在飞快地穿梭着。
刘德景的表情,此时很难用文字或者语言去形容。他自认为到现在为止,让他近乎疯狂、毁三观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但是现在面对着眼前的局面,仍依旧让他难以平静。
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原本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洞窟隧道而已。然而却没想到,在那简易的洞口之后,竟然别有洞天。
这通道,高低足有三丈,左右更是有六七丈之宽,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小隧道那般简单。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一只军队通过,怕也不难。通道两边灯火通明,每隔十几步便有一支火把,或者油灯以供照明,仅凭这长明不灭的灯火,便足以知道这个地方,依旧在经常使用。
两人每跑过一小段路程,都能看到一堆物资,虽然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细细查看,但仅是显露在外面的部分,便能看到刀枪铠胄,粮米肉干这些充足的补给。如果说,真的有人想要叛乱,这部分物资和这条通道,便足以形成一股决定性的力量。
“难道太平道不止是想影响朝局,而是要……”
想到这里,刘德景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虽说他也明白汉室将亡,但是真的直面这种现实的状况之后,或许是那一份作为刘氏子孙的血脉感作祟,竟依旧让他觉得有些悲哀。
当然,这份感情的触动并不足以让他改变想法,但起码让他对于这次破坏太平道的行动,更加坚定了。即便刘氏天下真的留不住,也绝不能落在这等妖孽手中!
任昂和刘德景不同,对于江山姓谁本就没所谓,因此这些东西并不足以激起他什么共鸣。只不过,对于太平道强烈的恨意几乎占据了他的内心,因此一路上也一直一语不。他自己,此时便如同一把打磨至极的宝剑一般,浑身散着无形的杀气。
这也是刘德景表情古怪的一个原因。
他们一路上,不是没有遇到过阻碍,至少已经有四五波埋伏了,其中还有两次都有殿座带队。毕竟太平道内部等级森严,这一点不难判断。然而任昂却和以往不同,面对这些人,既没有怜悯,也没有言语,一见面便是直接扑杀。即便是强如殿座,也是一个照面直接灭掉,丝毫不留活口。至于刘德景,更是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