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这类人咋恁多呢!」
走廊里,贺峰又见到了那名戴墨镜的中年人,三十岁左右,每次都是穿一身黑色t恤衫,前面有白色的骷髅头图案。
黑衣人神神叨叨地,每次贺峰向他点头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这人在医院是干嘛的?抽空要问一下孙姨。」贺峰思忖着。
贺峰捏着鼻子倒掉便盆里的屎尿,又用水龙头冲洗干净;然后走到医院中庭的假山下方蹲下吸烟。
在肿瘤医院中庭内。
孙颖看见假山下蹲着一个人,似乎在哭。走近几步一看——是贺峰,孙颖心里顿时酸涩起来。
「叮当这孩子,真是命苦!」
「叮当,你咋了?」
「孙姨,没事儿,不小心被烟熏到眼睛了。」贺峰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被孙颖看到哭,感觉害臊。
这烟,是一名骨癌患者剩下的,昨晚刚走。
贺峰原本不吸烟,被屎尿熏得反胃,这‘白象’烟,非常香,大大缓解了痛苦。
「是不是二床那个齐美华?」孙颖放下手里的工具,盯着贺峰问。
「嗯!」
贺峰不敢看孙颖眼睛。
孙颖算是贺峰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贺峰在福利院长大,尽管有些孩子们会向女老师叫妈妈,但贺峰从没喊过。
几乎所有老师都不太喜欢贺峰——他总是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若打破他的思考,他就会立刻出歇斯底里的抗议。——只有对孙颖的妹妹孙婷除外。
这些年,贺峰也曾被两个家庭收养过。不过因为性格孤僻,不受待见,种种原因,又被送回福利院。
「叮当,家属看见自己亲人患癌,心里不是滋味儿,都憋着火呢。」
「我知道,没事儿的,孙姨!」贺峰回答时,忽然又瞥见那名黑衣人,正从走廊出来,用手一指问道:「孙姨,你认识那人吗?」
「哪里?没人啊!叮当,你可别吓我,这大半夜的。」
贺峰抬眼望去,只见远处黑衣人手里拎着一只黑色行囊,正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前后左右都没有人。
「就是手里拎着黑色包的那个啊!」贺峰看一眼黑衣人,又看一眼孙颖,疑惑不解。
「你这孩子,不是中邪了吧?」孙颖脸色煞白,声音颤。
贺峰抬头凝视,眼前画面恍如漆黑的寂静深渊。那位黑衣人手拎着那只黑色行囊,以不可察觉的步伐向着他缓缓逼近。
四周瞬间荒芜一片,只有黑衣人孑然独立。此刻,时间仿佛被禁锢,空气已经冰封,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恐惧在心头袅袅升腾。
近处黑衣人的眼神,深邃、阴森、有股说不出的鬼魅,似乎能穿透灵魂,带着令人心颤的阴谋。
神秘的乌云压了过来,寒意顷刻弥漫贺峰全身。
恍惚中,黑衣人飘逸至贺峰面前,狞笑着对贺峰说:「他们看不到的,靠,省省吧!」
说话间,黑衣人已然从贺峰前面无声无息地掠过。
孙颖看贺峰身子不动,头却在慢慢地转动,眼睛瞪得似牛铃,神情古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孙姨,你咋了?」
贺峰被孙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架起她,然后搀着慢慢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就在此刻,只见齐美华披头散从病房里慌里慌张冲出来,一边狼狈奔跑,一边歇斯底里大喊:「不好了,来人啊!我爸不行啦!医生,…」
值班医生从办公室探出头来,没戴眼镜,睡眼惺忪、神情恍惚,愣愣地望着惊惶失措——跑丢了一双拖鞋的胖女人。
当贺峰再次回到病房时,只见监测仪器上的心率图已经是一条白线。
「家属节哀,料理后事吧!」
值班医生放下听诊器,翻开病人眼睑,用小手电查看后,一脸遗憾地对齐美华说。
「呜呜呜,爸呀!你咋说走就走啦!」齐美华嚎啕大哭。
「妈了个巴子的,别哭了,烦死了。」一床的病人不干了,破口大骂!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那人脸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瘤子,面目狰狞,好似鬼魅。
齐美华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吓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