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着嗓子道:“你都知道什么?”
“空一师父为什么会迷失心智,应该是你父皇为了保守那个秘密给他下了药,而我,曾吃过他给的东西,只不过量轻,所以只是失去了部分记忆而已。因为你知道一切,所以你才如此肯定我中毒,才会让林晚照来医治,你一心想让我恢复记忆,并不是为了与你分享那段时光,不过是想让我去帮你问出秘密。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说而已,我想,你总会感动,总会内疚,总会对我坦诚。可惜,我等到的不是你的坦诚,而是算计。那份舆图,是你做的对不对?我去见许为,知道的人只有几个,短短半个时辰内谁又能画出皇宫舆图来?还临摹上我的迹?”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不错,舆图之事是我安排的。”
含光盈泪而笑:“多谢你终于对我坦诚一回。我姑姑因为那个秘密而丧命,现在轮到我了。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是想慢慢地困死我,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又或者,给我服用空一师父的那种药,让我迷失心智?”
第38章
静到极致的深夜,他的呼吸似乎重了,声音也带着一股冰霜寒雪的气息,近乎一字一顿说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狠毒?这世上,唯有江承影才是正人君子,才是唯一对你好的人,是么?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心里的人是他。”
他居然会误会自己和承影,那些恩爱两不疑,一生不相负的誓言,此刻真的像是一个笑话。含光心里麻木得已经不知痛,连解释都觉得多余,倦然道:“你是天子,他是我的亲人。”
“可惜他再好,也是别人的丈夫,公主府建成之时,便是他大婚之日。”
他冷冷地说完,转身阔步离去。
庭院里寂静无声,仿佛根本无人来过。
秋画宫的日子一如山中岁月,含光自那夜得知承影即将迎娶宇和公主,便绣了一对锦帕,下角绣上百年好合的字样,让映雪转交承影。
映雪回来后,神色有点不悦。闷闷的坐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含光道:“娘娘,奴婢方才听说,许贤妃有了身孕。”
含光眼神一黯,低头笑道:“这是喜事。”
映雪叹了口气,心里颇是酸楚,隔了一会儿又道:“方才那对帕子,奴婢交给了黄公公,请他转交江大人,他将那帕子翻来覆去的看,又拿到日头下仔细的照,竟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真是气人。”
“这是他的职责,应该是有人交代过的。”
映雪叹道:“等娘娘重回关雎宫,好好收拾这些势利小人。”
含光无声笑了笑,永远也不会有那一日的。
转眼快到春节,天气越的冷冽。这一天格外的干冷,寒风萧萧,似乎能将人吹透。屋子里的炭早已烧完,几日也不见有人来送,映雪不得已,亲自去找黄公公要炭,去了许久未回。
含光正想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法驱寒,突然院门被推开,映雪脸色苍白,神色惶惶的进来,“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
“昨日江大人成亲,迎娶宇和公主,皇上出宫参见婚宴,出了永安门,突然遇刺,听说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宫里现在乱成一团。”
含光心里一震,站起身来问道:“皇上出宫,内有拱卫司护卫,外有御林军戒严,怎么会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因为是夜里,正巧在永安门城楼那里遇刺,当时一片混乱,刺客很多,拱卫司和刺客混战之际,皇上都受了重伤。”
“御林军呢?一出永安门就应该有御林军护卫的。”
映雪欲言又止,呐呐道:“听说,虞将军反了。拱卫司和御林军血拼,混乱之中,皇上不知去向,不知是出了永安门,还是,”
含光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那位虞将军?是我父亲?”
映雪点了点头。
含光陡然打了个寒战,急问:“那江大人呢?”
“奴婢不知,现在宫里乱成一团,太后召集了所有内侍守住各个宫门,连黄公公也被叫走了。”
含光恍然像是做梦,难以置信父亲竟然会造反,这怎么可能?
突然,院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砰地一声,门被撞开,邵六带着十几名拱卫司士兵闯入院子。
邵六怒目指着含光:“皇上有旨,将反贼之女押上永安门城楼。”
几名拱卫司士兵立刻围住了含光,打算动手。
“不用动手,我跟你去便是。”
含光听见“皇上有旨”
几个字,竟然莫名的心下一松,他还活着。
从秋画宫到永安门的这一路,真像一场大梦。仰头可见永安门城楼巍峨高耸,厚重的城墙上隐隐反射出刀戈剑光,匆忙间召集起来的太监内侍都披挂上阵,虽然也穿着拱卫司的兵甲,但和平素训练有素的拱卫司兵士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只不过,围在永安城门下的人,无法分辨,看着城墙上清一色的飞鱼服,密密麻麻的“兵士”
,只会觉得皇宫内的护卫力量不可小觑。
含光被邵六推上城楼,一眼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站在城墙上。身着玄色盔甲,手拿天子剑。
这是含光第一次见到霍宸身披战甲,背影竟如神祇一般威仪俊美。他回过头来,头盔下,是一张精美的青铜面具。
他阔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含光的胳臂,将她往怀中一带,手中的天子剑,寒光一闪,架在了她的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