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姝原本就看不起雪梅这个像是哈叭狗一样围着自己母亲转的姨娘,又听说姨娘有了孕,心里面就更不高兴了。
见雪梅这样盯着自己,立时就作起来,“你做什么看着我?”
“姑娘……”
三岁主,百岁的奴,雪梅虽是姨娘,见了嫡出的姑娘还是要矮半头的,“我只是看着姑娘玩耍,想着姑娘就要有弟弟了,替姑娘高兴。”
“弟弟?”
蒋姝看了她一眼,“弟弟在哪儿呢?是谁把弟弟放进你的胳肢窝下面的?”
她也曾经问过弟弟从哪儿来之类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多半是从胳肢窝生出来的。
雪梅笑了,“姑娘的弟弟在我的肚子里呢。”
蒋姝虽小可也知道嫡庶之分,当即就怒了,“我的弟弟怎么会在姨娘的肚子里?”
奶娘本来也是朱么娘的人,自然是看雪梅不顺眼,见雪梅被一个七岁多的孩子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暗地里偷笑,不做丝毫阻止。
“姑娘……”
雪梅心中暗恨,只因她肚里的孩儿未出世,见了这毛孩子也要矮三分,“奶娘,还不快把姑娘抱回去。”
等她孩儿出了世,长大成人,看她怎么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
“你不过是个姨娘,有什么资格管我?”
蒋姝更是生气了,她低头拍了拍小狗,“喜旺,咬她!”
蒋姝的小狗本来就是被训化过的,蒋姝下了令立刻就充着雪梅扑了过去,奶娘这才觉得要坏事,忙冲过去追狗,“喜旺!回来!”
雪梅年轻时也是吃过苦的,比不得一般的闺弱女,一见这情形立刻一闪身进了屋,把门关得死死的。
那喜旺得了主人的号令却见雪梅避进了门里,气得在门外吠叫不停,爪子不停地挠门,雪梅拿小凳子堵了门,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喘气,那个小贱人,等会儿有她好看的!
蒋姝本也是个任性的,当即把奶娘甩到了一边,指着那门嚷道:“继续咬!继续咬!”
那小狮子狗个头虽小,却是个有毅力的,真就一直咬起来了,爪子把门划得一道一道的。
蒋佑昌不是个爱听戏的,也不爱跟女眷们常凑在一处,正巧遇上了同样无处可去的蒋佑方,兄弟俩个说说笑笑的就往蒋佑昌的院子里来了。
“二哥,哪天您跟我一起去听听杨老板的长坂坡,比那些文戏好看多了。”
蒋佑方比手画脚的说道。
“你啊,若是把玩的功夫花在学问上,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个孝廉。”
“咱们家有你和大哥就成了,何必总是牵扯我呢。”
蒋佑方是个一提仕途经济就头疼的。
“你啊,过了中秋你跟我一起去父亲那里说说,好歹谋个职缺,整日这般游手好闲的,怎么养活妻儿?”
蒋佑昌点了点蒋佑方的头。
兄弟俩正说着呢,就听见小狗叫、蒋姝骂、奶娘在一旁劝,一个小丫头子抖得像是小鸡崽似的躲在月亮门洞那里,看见蒋佑昌回来了,赶紧跪下了,“求二爷救救我家姨娘吧,我家姨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姝姑娘,姝姑娘要放狗咬死我们家姨娘。”
蒋佑昌本来就偏疼雪梅,得知雪梅有了身孕就更偏疼了几分,蒋姝虽是嫡出女,却长得似朱么娘一般,又被纵惯得过份,当即便信了。
“姝丫头!你这成何体统?哪有一点辅之家官宦之女的样子?”
蒋姝听见蒋佑昌一声吼,又看见蒋佑昌黑着脸进了院子,吓得立刻就哭了,蒋佑方是个喜欢孩子的,虽不喜朱么娘,对蒋姝却是不错的,见蒋姝被骂哭了,立刻快走两步把蒋姝抱在怀里,“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孩子才多大点?吓出病来可怎生是好?”
蒋姝一见六叔来了,觉得有了靠山,哭得更响了,“唔唔……六叔!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蒋佑昌也觉得为了个妾骂嫡出的女儿不对,可是见蒋姝一直哭,就觉得心烦难耐,见那狗还在咬,门也被抓得一道一道的,“孽畜!”
上去就是一脚,把那狗踢得在空中滚了好几滚这才落地。
“喜旺!喜旺!”
蒋姝极爱喜旺,见喜旺被踢,当下就踢着腿哭开了,蒋佑方一个大男人都抱不住她,又怕把她摔了,只得把她放到了地上,蒋姝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躺在地上打着滚的哭,“爹踢死了我的狗!爹有那个臭女人就不要我了……”
到最后她也不是哭了,就是干嚎。
雪梅在屋里一看这情形,立刻冲了出来,跪倒在地,“二爷,二爷不是姑娘的错,是我不对,不应该碍了姑娘的眼,二爷……您饶了姑娘吧。”
蒋佑昌本来就被蒋姝哭得头疼,看见雪梅梨花带雨的,穿着宽松的衣裳跪倒在地哭求,更觉得心疼。
“你也是的,何必出来呢!”
他这话听起来是指责雪梅,却是说蒋姝的不是了。
蒋佑方听着都不是那么回事,“二哥,姝丫头是小孩心性,二哥你何必如此。”
他又弯腰抱起蒋姝哄。
这一来二去的闹哄哄的,连刚散了戏逛园子的蒋吕氏和蒋家的奶奶们都知道了,来报信的小丫头自然知道雪梅和朱么娘哪个更不能得罪,话说得精准极了,“太太,您快去看看吧,二爷因为姝姑娘的狗冲撞了雪梅姨奶奶,正在脾气呢,六爷都劝不住。”
朱么娘原本要作,喜嬷嬷一拽她的衣服,朱么娘立刻就跪下了,“太太,姝丫头被我宠惯太过,失了管束,得罪了二爷的爱宠,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