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叙动作一滞。
无奈叹口气,是不是他不说,这小丫头永远不会明白?
“……第一次来到诏狱的人,都会有一阵子吃不下肉。”
“你昨日回去就没怎么用饭,不饿吗?”
燕叙看着她。
仿若石子落水,稚雀一下慌乱起来。
她很想忽略那双眼睛里的不同,可即便在这样阴暗的地界,以及隔壁时不时传来的谩骂声下,她依旧没办法忽略那双眼底的明亮,或许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但她太慌了,不敢看,也看不明白。
稚雀终于认清现实。
少爷待她,是不一样的。
【啊啊啊,怎么办,少爷为什么要这样,我也没漂亮到倾城倾国,干嘛要这样……】
是啊,干嘛要这样?
燕叙垂眸,大概是因为他十几年都活在算计里,所谓至亲也不见得真的爱你,他从前觉得世上人都不过如此。
但稚雀不一样。
她有小心思,也有小聪明。
但她信谁就真的全部信。
哪怕跟着他见识了诏狱,见识了他的手段,她肯定清楚他手里沾着人命。
她也会害怕,可她会信他会不会有苦衷。
这样做是不是有原因,会因此担心他的前程,会因为他的一点小伤心疼得掉眼泪。
太纯了,太干净了。
燕叙自私地想,他不太想放过她。
“坐下吃,这几日的事情多,若是不吃饱,是没有力气跟着我的。”
燕叙抬眸看了稚雀一眼。
稚雀咬唇应了一声,“嗯。”
人却是坐在了燕叙的对面。
没有哪一日像今日一样让稚雀觉得度日如年。
对那名杀手来说也是如此。
他这一整日,闻到的都是各种肉的香味,早就饿得嘴里发苦,还一阵阵冒着难言的味道。
到了晚间,又和晌午一般上了一桌子美味,酒糟鹌鹑更是多点了两盘。
卢百户再次拿着酒糟鹌鹑到杀手面前的时候,杀手崩溃了,“滚!”
他堂堂金乌贵族之后啊!
何曾被如此羞辱过?
卢百户等了一日也没掏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心里早就焦躁了,没了白日的耐心,冲拿着食盒的狱卒使眼色。
一把烂菜叶子又要糊上去。
杀手躲不开,崩溃哭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说了能给我吃一口吗?”
“哎呀,兄弟,早说嘛,早说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指不定中午就吃上了。”
卢百户长舒一口气,把手里的鹌鹑丢回桌上,勾得此人的眼睛都绿了。
等到天色擦黑,燕叙拿到了此人的证词。
原来,这些人的组织,就在应安河和花柳巷里,涉及的生意还挺多,包括给应安河那一片的青楼拐骗良家女子。
还接了京中不少权贵人家的脏活,牵涉其中的,光开国六公三十六侯,就占了四分之一,都是一些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勾当,当然,弄来的田地铺子,都挂在了亲戚名下。
而此人招的,都是近十年的事。
难怪开国快三十年,官员们的薪水这般低,只堪堪够养家,也没有闹出大的幺蛾子来。
原来活儿都让这些人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