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公公的冷汗浸了衣襟,他盯着眼看喘不过气的杳贵妃,只见一缕殷红自她的里裤流下,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跟前。
“爱妃,爱妃!”
祝靖不知所措,转头甩了米公公一巴掌,“还不快召太医!”
景丰三年,十二月十二日子时,萧王府小世子出生,取名为萧元。
辰时,皇宫清月楼内,三公主出生,取名为祝芙笙。
大雪越肆虐,于重檐翘角上积了拳头般厚。
“陛下,陛下恕罪啊陛下!”
自清月楼内,拖出不知第几个太医,他声嘶力竭哀嚎着,于院外整整挨了四十大板。
数不清的宫女太监和太医哭爹喊娘,上有老下有小的说辞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剩下的太医们颤栗地跪在清月楼内,脑门贴地不敢吱声,抖和成一团,远远看去像一群铁锅上的肉圆。
米公公立在一旁,偷偷瞟一眼太医院众人,低头不敢吱声,帽尖因他不自觉的颤栗晃得不像样。
骇人的寂静下,唯有年轻的叶太医澹然正立,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倏然,他上前一步,郑重磕头:“陛下,臣斗胆。贵妃娘娘早产致三公主心衰,本应夭折,然臣有一计,还请陛下先恕罪,方敢言之。”
米公公转头又瞄了一眼襁褓,三公主小小的身躯此时因呼吸不畅而起伏,弱小的生命挣扎不息。
上言:“恕你无罪。”
“既然萧世子多了一颗心,陛下不妨‘借’来一用。”
这家伙莫不是疯了?
米公公一眼瞪过去,清月楼一应人等均被叶太医骇人的言辞震住,看鬼似的。
宫女们率先回过神,纷纷垂脑袋装鹌鹑。房内一排太医像鸵鸟,恨不得把头埋入地下。就连早前自称稳如泰山的针灸神手,也颤得跟老寒腿似的。
天底下,哪有此等换心的先例?
谁敢找死出头,嫌活的不够长?
“若失败,当如何。”
帝王威压泰山压顶而来,米公公吓得连忙跪下。
他再看那叶太医,只见少年人抬起头,不惧的余光默默瞥了眼正在榻上淌眼抹泪的杳贵妃,坚定道:“臣师从‘西陵华佗’,以自身性命与九族担保,有必成的信心。”
座上祝靖小胡子一挑:“来人!召萧王、萧王妃、萧世子即刻觐见!”
那一晚,自清月楼出来的盆殷红了后院的花。叶太医也因此被升为四品。
此后不久,祝靖诏曰,念在萧王为国征战数年之功,仅收归他的军权,并将其全家派远山,五代不得回京。
然,自萧王一家出了天京,景华宫的夜,再不得安宁。
祝靖心虚不安、良心未泯,许是那晚情形深刻印在脑海挥之不去,于梦中反复重映,他常年在午夜经受万蚁攀心、蚀人魂魄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