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我说真的,还是放开为好。
风信:(这才回过神来)殿下!快放开,你当心……(最终还是没忍心说下去)谢怜:没事。
【那位祝师兄却十分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又见红红儿把血泪鼻涕都蹭在谢怜的白道袍上,前去拉那幼童。】
祝安:小朋友,使不得!
【谁知,他越拉,那幼童却啊啊大叫,死不放手,手脚并用,越抱越紧。上来三四个道人七手八脚都扯不下他,反而让他像只小猴子一样,整个人都挂在了谢怜身上。谢怜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一手托着红红儿,顺着他瘦弱的脊背安抚,一边举起另一手。】
谢怜:罢了。不必担心,就让他这样吧。(顿了顿,感觉怀里的幼童不抽了,逐渐安静下来,才低声问旁人)仙乐宫失火,没别的人伤着吧?
慕情:没。留在屋子里的,就我们几个。
【确认只是烧了屋子、并没伤到人后,一众赶上峰来的道人们开始清理现场,翻到那些金灿灿的残渣和发黑的宝石,俱是心痛不已,谢怜却不怎么在意。他除了日常所用之物精致一些,本也没放什么贵重物品在仙乐宫内。最贵重的,就是他收集的两百多把名剑,然而真金不怕火炼,这些名剑本来就全都是烈火中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安然无恙。亲自把它们翻出来后,谢怜将之暂时存放在国师们的四象宫内。】
【至于红红儿,他紧紧抱着谢怜,大哭一阵,哭累了,睡了过去。谢怜本想把他带下太苍山,找一处地方安置,国师却要他先去四象宫一趟,于是,谢怜先带着他过去了。把那幼童放到屋内榻上,谢怜随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放下帘子,带着风信和慕情退了出来。】
谢怜:国师,这孩子的命格,当真那么可怕吗?
国师:(撇着嘴道)你不如自己算算看,他出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默然。】
谢怜: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国师:解决?你指什么?改命吗?
谢怜:(点头)
国师:殿下,你不跟我学术数,所以这方面,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谢怜:(怔了怔,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国师:(便拿了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水)太子殿下,你还记得,你满六岁时,陛下与皇后召我进宫为你占卜,我问过的一个问题吗?
【望着那杯氤氲茶水,谢怜想了想】
谢怜:您是说,杯水二人吗?
解说:{当年,为给太子谢怜测算命理,国师问了他许多个问题。有有解之问,有无解之问,谢怜每答一个国师就变着花样夸他,听得国主与皇后笑逐颜开,也有不少问答传为佳话。但其中有一个问题,谢怜答了之后,国师没有作任何评价,外界也并不耳熟能详,就连风信也不大清楚,慕情更是不曾听说。这个问题就是“杯水二人”
。}
国师:二人行于荒漠,渴极将死,唯余杯水。饮者生,不饮者死。若尔为神,杯水与谁?——你先不要说话,我问别人,你看看他们怎么答的。
慕情:(斟酌片刻,谨慎地答道)能否请国师告知,这二人分别是何人,品性如何,功过如何?须得知根知底,才能做决断。
风信:不知道!不要问我,叫他们自己决定。
谢怜:(噗嗤一笑)
国师:你笑什么?你还记得你自己怎么回答的吗?
谢怜:(敛了笑意,正色道)再给一杯。
【闻言,风信和慕情一个转脸,一个低头,似乎都不忍卒听。】
谢怜:(回头,一本正经地)你们笑什么?我认真的。我若是神,我肯定再给一杯。
【国师的手在那一杯茶水之上轻轻挥动,茶水自行在杯中缓缓流动,若有生命。】
国师:这天底下的气运,好坏,都是有一个定数的。就如同这一杯水,总也是那么多,你喝够了,别人就没得喝。一个人多了,另一个人就少了。古往今来,一切纷争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人有多个,水只有一杯,给谁都有道理。想改命换命?虽然很难,却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改了这个小孩儿的命,那别人的命数也会跟着被改动,又增冤孽。你当初说要再给一杯水,就跟你今天说要选第三条路一样,意在开源,想得挺美,但是,我告诉你,基本没可能做到。
谢怜:(默默听着,并不赞同,但也不过多反驳)多谢国师教诲。
国师:(把那茶水喝了,砸吧砸吧嘴)那可不必。反正教诲了你也不会听的。
谢怜:(轻咳一声)国师,今日神武殿前,弟子一时有所感,言语冲撞,多有冒犯,还望国师海涵。
国师:(双手笼袖,微微一笑)你是我得意弟子,又是太子殿下,我还能不海涵吗?殿下,我可以说,你是我见过最得天独厚的人。
谢怜:(不解其意,侧耳细听。)
国师:你有天资,有抱负,肯用心,下苦功。出身高贵,秉性仁善。没有谁比你更配得上天之骄子四个字。但我还是不放心你。我是怕你过不了那一关。
谢怜:不放心是指?
国师:虽然你已经到了这样一个高度,但是,有些东西你还远远不懂,别人也没法教。就说今天在神武殿上,你讲的那些,不应崇神拜神什么的,虽然是很少有人想到这个理,你年纪轻轻便有所思,不错了。但你也不要以为上天入地古往今来就独你一个想到了。
谢怜:(微微睁眼)
国师:今天你说的话,早在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就有人想到了,但是它成不了大势,声音小,所以没几个人听到,这是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