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提议太诱人,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很多时候不能比
周迎暄洗完澡,擦着头坐到梳妆台前,手刚碰到吹风机,它就被另一只手先行拿走。
男人自然而然给她吹头,动作比起一开始已经熟练很多。周迎暄从镜子看他,他专注地拨弄着她头发,手指时而从黑发间穿过,颜色分明。
这三个月,生活回到正轨,似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盛景的举动有点异常。
住回西山公馆的第二日,早餐时,她注意到盛景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摸了摸戒环:“之前都放在书房。”
他又不经意问道:“你的呢?”
她当时说,应该在衣帽间。可后来上楼去找,并没找到,她死活想不起来放去哪了。
她只能说:“抱歉,好像找不到了。”
盛景说:“没事,买新的就好。”
看他面色如常地系领带,不甚在意的样子,她放下心来,却又害怕他真的重新买戒指让她戴。但还好没有,他似乎很快忘了这事。
她还提过一次顾惜凡,问她最近怎么样。盛景说没联系不知道,又说起此前的绯闻事件,向她道歉。
“其实没关系的……”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隐有不快,她识趣地打住,及时换了话题。
此外,白天送她上班,经常发信息报备自己行程,频繁约她吃饭,晚上基本回家很早,还等她洗了澡要求给她吹头发……盛景好像很闲,周迎暄都快怀疑他家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
桩桩件件,她很难不看出点问题。他对她有好感。
但其实这些并非她想要的。
太具体的东西往往没有想象空间。像心爱的人偶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违背她意志自己动起来,和她期望的模样有了出入。
牢牢重叠的影子开始晃动。
她把和盛景的关系视为合作,互利,各取所需。合作关系里最重要的是平等,她宁愿像从前一样,两个人的心都不在对方身上,反而公平。
现在不一样了,他为天平加码,她不得不多花心思来维稳这段关系,毕竟他要是闹脾气,她也过不顺心。而且——感情上的失衡让她没法再心安理得,她到底有种心虚。
关于她的事,也不清楚盛景知道多少,为免他问,她影音室也不再去了,她侥幸认为他的所知范围仅仅只到那些影片。
他没问起,她也不提,大家都装聋作哑。她想,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也挺好。
暖风烘着,周迎暄昏昏欲睡。吹风机关闭,放下,她被抱到大床上。一沾到熟悉的床,她就自觉缩进被子里。
明天是她生日,盛景问:“明晚去你喜欢的那家餐厅吃饭,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应:“好。都听你的。”
女人很快睡着,面容安宁。
盛景其实很想质问、指责、咒骂,但这样未免太像怨夫。
又因为有方曦的请求在,他始终没问没提。他隐有猜测,若提了,多半会伤害到她。
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的话,回到正轨的生活很踏实,有种安稳的幸福。就像正常夫妻那样,亲密而温存,近似爱情的甜蜜。
不过,苦头也不少就是了。
周迎暄把他们的婚戒弄丢了,他有些失落,可随后就很欣喜,因为正好能买新的。买新的,仿佛一个不错的预兆,预示生活可以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他去过几次珠宝店挑戒指,但没买成。一方面是不满意,他觉得那些戒指普通。其实对戒就算设计得再精巧又能不普通到哪去,但他总觉得不满意。
另一方面他清楚,买了戒指她也不会戴。所以最后他没买。
有一天,周迎暄问起顾惜凡,他还以为是迟来的算账,高兴了一会儿。
只有当注意力的焦点转换到她身上后,再回想自己做过的事,他才明白那些对她而言会多具伤害性。
当然,周迎暄根本不在乎那些,所以也没受伤过,想到这,他也不明白自己是行事败类的愧疚多一点,还是不被在乎的焦灼更多一点。
他向她道歉,不仅为了认错,还为了看到她的不依不饶、生气和责骂。可当她又做出体谅他的大度样子说没关系时,期待还是落空。
他已经识破这些都是她的辞令,他不乐意听,于是压低眉头。她倒是很识时务,适时噤声,没再说下去。
那是她的真实想法,却被爱的包装藏起。她每每这样说,就好像在表示:无所谓,反正我又不爱你。
她把两人的关系当成一份工作,她付出妻子角色的义务,她也获得一个替代品在身边。周迎暄算得很公平,很清楚。他想,她或许比他还适合当个商人。
摸清周迎暄的思路后,显然易见,他对她好于她而言是负担,有碍她想要的那种公平。像原来那样不近不远、不咸不淡最合她心意,他也应当如此做,哪怕是出于尊重合作伙伴的意愿。
但可惜的是,想对一个人好并不是一件容易克制的事情。
如果感情也能像工作一样容易该多好,运用知识、信息、人力,很容易就能做出决策,再难的项目也规划得出下一步该怎么走。奈何人心最难捉摸,尤其周迎暄的,于是他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苦于无从下手、无路可走。
周迎暄侧身向他,不自觉拽住他的手,睡颜如婴儿纯净,仿佛不谙世事。
盛景气闷,把她的手拿开,关了灯,背朝她睡下。
好天气的下午,密林环抱中静卧白色建筑,这里恍若人世之外,空寂而幽美。顾惜凡再次来到新月美术馆,还是不由感叹此处风景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