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无力地跌坐在杌子上。
久久不能回神。
——
中元节前夕,唐妩坐与安茹儿乘坐同一辆马车准备前去龙恩寺烧香拜佛。
自那天以后,安茹儿对唐妩可谓是格外关照,就连马车上的垫子,都是给唐妩放两个,说是怕她着凉。
唐妩并不怕她明着对付自己,她受过的苦太多了,没什么是她应对不来的。但王妃这般护着她,对她好,实在是让她有些受不住。
唐妩戴着垂至颈部的帷帽,披着青蓝色的大氅,从头到尾都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一丝越矩。
王嬷嬷嘱咐过她,说中元节去龙华寺上香的人不少,能去上香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她切记出了门就代表着郢王府的颜面,万不可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
王妃率先下了马车,唐妩紧随其后。
下来一看,唐妩就傻了眼。
京城的马车也是身份的象征,宽窄高矮,制作的材质,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这郢王府的马车一到,那边许多人便窃窃私语起来了。
“姐姐!”
出声的是武安侯家的嫡女孙念琪。年仅十三岁,身量较低,一双眼睛倒是格外明亮。
“诶呀,这不是念琪嘛?你母亲呢?”
安茹儿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孙念琪比她小上几岁,但是由于武安侯和程国公走的近,她们便自小认识,也算是手帕交了。
“我娘已经进去了……诶,她是谁呀,怎么同安姐姐一起来?”
孙念琪指了指安茹儿身后的唐妩。
安茹儿还没开口,佩儿就道:“这是我们府的唐姨娘,姑娘没见过。”
提起姨娘,这贵女向来都嗤之以鼻,尤其是武安侯家,更是如此。
武安侯曾宠妾灭妻到了令全京城耻笑的程度,他甚至还给一名出身贱籍的女子抬了平妻,武安侯夫人那些年在京城里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除了程家还肯在办红事白事的时候叫上她,旁人见了她就要嘀咕一番。
直到那女子因病逝世,武安侯夫人才挺起了腰板。
所以要论起对姨娘的排斥程度,武安侯家的当属第一。
第2o章承安伯
孙念琪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安姐姐怎么带她出来。”
安茹儿给了唐妩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转过脸弹了一下孙念琪的额头,岔开话题道:“行了,我们也得赶紧上去转经了,不然误了时辰了,你看你母亲罚不罚你。”
孙念琪见安茹儿提起了武安侯夫人,就连忙求了饶。
安茹儿带着唐妩一行人进了佛堂,武安侯夫人第一个就瞧见了她。她连忙走道她身侧,用打的口吻道:“郢王妃安。”
“武安侯夫人安。”
安茹儿也笑道。
一听武安侯夫人这几个字,唐妩的身子不由得一怔,只觉得有一丝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甚。
她透过面纱的缝隙,瞧见了武安侯夫人的脸,这人张了一张覆舟唇,顾九娘曾说,生了这种唇的人,命相都是极其悲苦的。因为不笑的时候嘴角一直向下,看着和哭一样。
还有一种说法是,唇形向下,多是锱铢必较的性格,但凡让她恨上了的人,便通通没什么好下场。
进了屋子,大家都率先摘了帷帽,唐妩因为不懂规矩则成了最后一个摘下来的。
说到底,她这君梦苑第一头牌的花名不是白叫的,这令日月星辰皆为叹息的小脸,也不是白长的。
她只是站在那,就见一旁的人都吸气闭了声。
这时孙念琪趴在武安侯小声耳语的两句,武安侯夫人的眼睛就渐渐眯了起来。
她上前握起安茹儿的手低声道:“茹儿,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我就觉得你懂事,事事都叫念琪跟着你学,怎么你现在倒是学起我当年来!”
这话没法直接作答,弄的安茹儿脸一红,只好一脸为难地转向唐妩,趴在她耳边道:“你去西佛堂等我吧,等我给殿下祈福过后,我们就去求子,可好?”
她堂堂郢王妃,居然和一个姨娘说话都要如此客气,这画面简直让武安侯夫人痛心不已。
唐妩低头应是,便将刚刚摘下的帷帽又带上,然后跨出了门去。走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武安侯夫人在那叹,冤孽啊,冤孽啊。
她站在佛堂侧门,回想着武安侯的夫人说的那几句话。
忽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武安侯夫人是谁,武安侯又是谁……
按说十余年前的消息算不得鲜,但唯有那武安侯二夫人顾觅的消息,是她们花巷子里,永远都会流传的一个人。
顾觅是顾九娘的妹妹,她十年前凭借着一场出宴艳冠四方,不但被抬进了侯府,脱离了贱籍,甚至,还得了武安侯的独宠,抬了平妻,与武安侯夫人平起平坐。
这般稀罕的事,任谁听了都要惊掉了下巴。
一个玩物上了厅堂,这还了得?一时之间,武安侯虽成了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荒唐人,但顾觅却成了京城烟花之地中女子的楷模,令许多姑娘纷纷去效仿。
但,实在可惜,谁也逃不过盛极必衰的定律,顾觅也一样。那般绝色佳人,终究是没能抵得过红颜薄命这四个字。
武安侯还没宠顾觅几年,她便跟着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儿子,一同去了九泉之下……
这下想起来了,唐妩倒是认同了武安侯刚刚的那句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