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世上大多人听了她刚刚那番话,都会觉得她这张皮囊下,藏着无比虚伪,无比贪婪的灵魂。但其实,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
唐妩觉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经历的多了,就会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什么是踏踏实实摆在眼前的。
于她而言,当个得宠的妾室,活得衣食无忧就已是极好,而那本不该她奢望的侧妃之位,不给她招来祸患,她就阿弥陀佛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莫名气地心口疼,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小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语气生硬道:“那般妄自菲薄的话,我再不许你说出口。”
唐妩微怔,她还未回过神,他便听他又道:“从今往后,再也不许。”
——
到了年节,府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洒扫门闾,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这是安茹儿回府以来,存在感最高的一次。不但三天两头地往岁安堂跑,更是亲手给郢王缝制了一身大红色的官袍。
安茹儿甚至为讨他喜欢,还给喜桐院也加了份例。分到唐妩那儿的东西,和分到楚嫣那儿的是一模一样的。
她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除夕之夜宫中的家宴。
陛下今日在宫内设了家宴,京城的一些受邀的权贵今日都会携女眷到齐,程国公府相当于她的母家,郢王府相当于她的夫家,若是今晚失了体面,她就再也抬起不起头了。
所以近来这阵子,她退而求其次,也不折腾唐妩了,反而是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就说前阵子她母亲送来的蜀锦,她都大大方方地分了唐妩一半。
也是这个事,让安茹儿心里有了希望。因为送完蜀锦的第二日,她就现殿下瞧她的脸色好上了那么一些。
此刻安茹儿眼角带笑,梳妆就用了一个半时辰。因为今日是她和殿下一同进宫的赴宴的日子,除了她这个做王妃的,其余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
她一边夹着耳珰,一边想:殿下就是再喜欢那个小贱人,也就是在府里喜欢,等出了这个院子,那小贱人还不是连同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等上了马车,安茹儿便有些坐立不安,按说她今日本该挑个最为宽敞气派的马车,但她想着今日的机会实在来之不易,就只挑了个中规中矩的,也好离他近一些。
郢王是何等睿智,她害怕这些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破,所以这一路上,她都默不作声地坐在他身侧。
马车内空间不大,还没有灯,安茹儿便借着这昏暗的光线,用余光去看他的侧脸,越看,这一颗心就忍不住跳地越快。
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衣冠楚楚,风度翩然。
目光由上渐渐往下,安茹儿忍不住瞧了一眼他双腿之间,也许是坐姿的缘故,竟意外地,让他衣衫的某处高高隆起,像极了……
下一刻,她便别过了脸,她生怕这幅脸红心跳的样子,让他瞧见。
安茹儿握紧拳头,为她那有些泛湿的一处感到羞耻,她可是程国公府娇宠出来的姑娘,殿下为何要她还不到二十岁,就要开始守活寡呢……
也不知怎的,她的脑子里忽然就涌现了那小贱人的细腰,和他贴合在一起的画面。
她是否会像母亲塞给她的那本画册一般,坐在他身上轻轻摇晃,腰似要折了一般……
想着想着,她便现自己的指尖都在抖,她还有余生的数十年要过,不是她善妒,是她实在容不下那个妾室。
若没有她,殿下怎么也不至于看都不看她一眼……
须臾之后,马蹄声骤停,车夫掀开了帘子,恭敬道:“启禀殿下王妃,已经到了。”
安茹儿收回目光,大喘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跟在他后面。
刚进宫,徐公公就躬着身子来请郢王移步,说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而安茹儿作为郢王妃,则是被另外两个小太监引到了乾云宫。
安茹儿刚到乾云宫,就瞧见了温宁郡主。
温宁郡主是长公主府上唯一的女儿,向来和她不对付。京城里到处都是趋炎附势之人,如今她在郢王府不得宠,当年那些同她好的手帕交,早就倒戈在了温宁郡主那头。
“哟,这不是安家姐姐吗?”
这才刚对视,就见温宁郡主故意出言讽刺,她这样说,无非提醒她,她不姓程,而是姓安。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姐姐早就是郢王妃了,郢王妃安。”
说完,温宁又加了一句。
“温宁郡主安。”
要是她受宠,她定然不会咽下这口气,更不会让郢王妃这个身份遭受她的讥讽。但奈何郢王于她,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她若是在这样的日子平白惹了麻烦,恐怕是一个向着她的人都没有了。
京城里的贵女们分派很明显,像温宁郡主这般有皇家血脉的,和世家的贵女自成一派。
而另一派,则是那些朝中贵的女儿们,她们在京城根基不深,但因深受陛下喜爱,这样的宴会也自然能来,三三俩俩地,也都和身份相同的在一起玩。
唯独像安茹儿,是个特例。
她既无法真正地融入到世家大族的圈子里,也不愿委身和那些出身寒门的女子打交道。
所以以往这种时候,她都只依偎在程国公夫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