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不是三弟怀疑夫君,夫君便不必遭大家猜忌,那夜也就不会拖到后来才去,也就不会死了……”
二夫人深深闭眸,轻颤的哭音里尽是悲痛委屈,却极少怨恨,仿佛她纤细的身子快要油尽灯枯,已没力气再生恨意。
霍危楼问:“你可知,他为何要去邀月阁?”
二夫人一边抹泪一边摇头,“民妇不知,邀月阁是赏景之地,从前大哥在时,倒是经常在那里,大哥去后,也只有母亲在有好景之时,偶尔召大家赏景小聚。”
这便奇怪了,母亲头七之夜,明知法事要开始,却独自往偏僻的邀月阁而去。
邀月阁久无人去,尘灰满布,总不至于是去那里小酌赏景,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有人邀约,或诱他前去,可郑文宸脾性爆裂,在府中地位亦是尊贵,又如何才能令他去呢?
“阖府上下,你可有怀疑之人?”
霍危楼问完,二夫人肩背一缩,那是明晃晃写在面上的恐惧,“民妇……民妇不知,若说有谁与夫君有仇怨,倒也谈不上,唯一的可能便是爵位……”
二夫人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这话说完,她不敢明白指证郑文宴。
“头七那夜,郑文宴何时到的灵堂,中途可曾离开?在郑文宸出事时,又是何时出现的?”
这般一问,二夫人忙抬起了头来,她用力回想一瞬,眼神稍稍一亮,“他是在三弟妹之后来的,她们也不曾一起过来,后来久等夫君未至,他一边命人去找夫君,自己也离去了,彼时他掌家,杂事繁多,去哪里也不必与众人交代,民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后来小厮来报说夫君去了邀月阁时,民妇急匆匆的往那边赶,并未注意他何时到的,只是感觉上,应该是最后才来……”
这些言辞和郑云霓之语皆对了上,霍危楼凝眸,“郑文宴逼你们交折子是何时之事?”
二夫人眼底此时才生出一丝怨恨,“夫君死后第三日,夫君是有潇儿的,若母亲当真写了折子,只要是母亲亲手所写,盖了印信,民妇便可着人送去京城,到时候爵位便会顺位落在潇儿身上,他便是为此,才来逼迫,他……甚至派人搜了我们的院子,可我们若当真有折子,又怎会不送入京中自己留着呢?他什么也未找到,我到底是他二嫂,府里那般多人看着,他只得无功而返。”
到此处暂无别的可问,福公公便道:“劳烦二夫人将三夫人和三爷请进来。”
“叫郑文安进来吧。”
霍危楼开口,却改了问话的次序,福公公一愣,随后恍然。
五爷郑文安容色温厚,进门便恭敬行礼,很是守规矩的模样。
福公公若先前那般问了一遍,老夫人死的那夜,郑文安与夫人同住,其院内七八侍从皆可作证,而郑文宸死的那夜,他夫妇二人到的最早,后来也和大家一同往邀月阁去寻郑文宸,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可被排除在外。
福公公又问:“五爷可怀疑二爷害了老夫人?”
郑文安略一犹豫道:“在下不怀疑。”
福公公扬眉,“愿闻其详。”
郑文安便道:“母亲生二哥的时候不容易,因此自小对二哥颇为宠爱,这才将二哥养的性子有些乖戾,从前大哥在时还好些,有个人能压住他,大哥去后,二哥便有些不受管束,不过二哥虽是脾性暴躁,却是个懦弱之人,他不敢杀人的。”
“你们府上,可有流传郑文宴是不吉之人的说法?”
霍危楼忽而这般一问,郑文安眉头一扬,似乎有些诧异,可他很快定下神来,“侯爷怎有此问?此话怎讲?”
他仿佛全然不知情的模样,福公公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霍危楼,见霍危楼波澜不惊的,便道:“五爷去吧,请将五夫人请进来——”
郑文安拱手退出,福公公低声道,“不是说郑二爷会对夫人动手么?”
霍危楼淡声道:“懦弱无能的男人才会对自己的妻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