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思量对策,新郎道:“臣待殿下的确只有师徒之情,可殿下的情意,臣却不能不对殿下有个交代。”
他后退几步,微侧了身子,以免冒犯帝王。只见寒光一闪,一声闷哼,他的半截小指落了下来。
女宾们的低呼声绵延起伏。
齐妈妈红着眼,连忙让下边人给新郎止血上药。
好端端的一场婚礼闹得血溅当场,几乎人人侧目。别说贺初了,就连太宗都感到背脊生寒。今日他们贺氏皇族是怎么逼迫世家的,八成要写到史书里去了。
裴青瑶也吃了一惊,崔彻时而清冷,时而热情。时而风流,时而又情深若此。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新郎坐在一边,眼神冷静,跟贺初对峙着。
唯有贺初能读懂他的眼神,他在说:你知道我不是崔彻,能奈我何?我自残,不仅会得到青瑶的原谅,还能充分获得舆论的同情。还有,残破之躯,将从此和朝堂、和那个大理寺正卿的官位绝缘了。
四面楚歌
贺初不得不承认,对方这招以退为进,用得精妙。
崔彻的字可以模仿,可他那种独特的心性和风格,旁人模仿不来。
此人只要一回安都,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别说她了,恐怕在大理寺共事的一干同僚,以及她阿耶都会产生怀疑。而留在杏子坞,则能高枕无忧。他对杏子坞依赖且熟悉,怕是蛰伏已久。
新郎面色惨白,稍作休息,朝礼生点了点头。
这次,礼生没有再看贺初,中气十足喊了一声,“新人拜堂。”
人们整肃一番,贺初和太宗似有意无意被晾在了一边。
注视着新人的双双背影,贺初忽然想,裴青瑶知道茶花林里吻她的人,并非崔彻吗?裴青瑶知道即将跟她拜堂的人,根本不是崔彻、而是相貌极其相近的另一个陌生男子?
裴青瑶唤崔彻“九哥哥”
,崔彻对她有过情意,不管裴青瑶是在意崔彻本人多一些,还是在乎天下第一公子的虚名更多一点,她至少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不是毫不知情地走进一场精心的骗局。
总之,没拜堂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裴二娘子,”
她在裴青瑶的身后大声唤道。
新郎一把攥住裴青瑶的胳膊,示意她不必理会。
“裴二娘子,假使你嫁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天下第一公子呢?”
人群发出一阵低呼,不明所以,静了片刻,议论声迭起:
“长宁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崔南雪徒有虚表、欺世盗名?”
贺初又道:“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他时而缥缈,时而热情。他为另一位娘子亲笔写下婚书,又为你断指自残。种种自相矛盾集于一身,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你是否真正了解你要嫁的人,他是谁?”
太宗思忖,阿九话里有话啊。